罗洛浑霎时回到马背上,脑子方才情形过来,他跃下马背,一把揪住那游骑的后衣领,双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一字一句道:“你敢谎报军情,污蔑贝子满达海?”
游骑被罗洛浑抓住后领,身子几乎悬空,只是两只脚尖点地,罗洛浑愤怒的声音,几乎将他吓傻了,“郡王饶命……”
“说,”罗洛浑将游骑又向上提起一些,连脚尖都够不到地面了,“究竟是谁让你来此胡说八道?是不是天命军?”
游骑的眼泪都吓出来,大哭着道:“小人不敢呀,小人说的,句句是实话……”
“实话?”罗洛浑抛出游骑,一脚将他踢飞,“正红旗有二十三个牛录,比镶红旗还多一个,六千九百勇士,怎么可能全军覆没?贝子下落不明……哼,你这奴才,一定是被天命军收买了,来此胡言乱语、蛊惑军心,妄图诱使镶红旗撤军……”
身边的亲卫小心地道:“郡王,此时如何处置?”
“心怀不轨!”罗洛浑咬着牙道:“杀!”
“是,郡王!”亲卫一挥手,早有两人拨马向那游骑行去,弯刀一挥,颈椎断裂,一颗十余斤的头颅滚在一边。
热血喷涌,潜入草地,瞬息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罗洛浑松了一口气,但那游骑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依然心惊胆战,便吩咐身边的亲卫道:“你去看看,镶红旗究竟折损了多少勇士!”
“小人遵命!”亲卫唯恐黑暗中看不确切,便带上数名精骑,从接近战场的地方开始,向队尾数去。
黑暗中只能看得清人影,亲卫根据经验,以最接近的那列骑兵为基数,估算出剩余的骑兵的数量。
他不一会儿便来到队尾,不禁大吃一惊,怎的只剩下这点……以为自己数错了,又从队尾数到队首,心中更加吃惊,慌忙回到罗洛浑的身边,“郡王……”
“怎么了?”罗洛浑心中充满期待,但还是抑制住急切的心情,“勇士们伤亡了多少?”
游骑支吾着道:“郡王,小人刚刚数过,原本还有四千余……但小人从队尾数过来,只剩下三千六百……不知道是否有人擅自逃亡……”
“大清的勇士怎会擅自逃亡……”罗洛浑感觉到不对,忽地惊叫起来,“你说什么,还剩四千……三千六百,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是,郡王大人,”游骑稍稍稳定心神,道:“郡王大人,小人从队首数到队尾的时候,尚有四千勇士,当时小人心惊,以为数错了,便从队尾数到队首,谁知道只剩三千六百……”
“三千六百?”罗洛浑彻底清醒了,他比亲卫还要吃惊,他可是镶红旗的旗主呀……
镶红旗有二十二个牛录,六千六百勇士,现在只剩下三千六百,足足有三千的伤亡!
夜晚天黑,伤兵一旦坠马,根本就没有活路,不是死于天命军的火器,就是死于战马的践踏……
他忽地觉得不对,从队首到队尾,再从队尾到队首,这瞬息之间,勇士们就伤亡了四百?镶红旗的勇士,没有接到撤退的军令,绝对不会擅自逃跑,只能是伤亡。
这么快的伤亡……
罗洛浑一向颇为自负,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勇士们伤亡四百,是亲卫数错了,还是天命军的火器太过犀利?
怎么办?
派去打探正红旗讯息的游骑,为何到现在尚未回来?
罗洛浑焦躁不安,双腿不住抽动,引得座下的战马也是焦躁不安,不时扇扇耳朵、甩甩尾巴,似乎在驱赶着身上的蚊蝇。
亲卫正要说话,忽地听到西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虽然数量不多,却是十分急促,与战场上的那些马蹄声,显然有细微的差别。
罗洛浑也听到了马蹄声,心中不觉叹道:该是他们回来了吧,不知道满达海和正红旗怎么样了。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指望满达海能攻破天命军的大营了,现在最好的办法,便是撤军,保住手中剩余的骑兵。
这次镶红旗折损过半,回营还不知道如何面对皇叔父摄政王,将来回到盛京,又如何面对爷爷代善……
马蹄声在十数步外就缓下来,马背上飞下一人,正是罗洛浑的亲卫,他膝行数步,大哭到:“郡王,不好了,正红旗全军覆没,贝子满达海大人下落不明,恐怕……”
什么?
罗洛浑的脑袋在风中摇摆着,被寒风一吹,方才有些清醒:原来那游骑没有说谎!
正红旗没了,满达海是生是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郡王……”
罗洛浑这才完全清醒过来,他挥舞着手中的马鞭,狠狠抽在地上,“快去传令,撤军,赶紧撤军!”
天命军的这座大营,就是大清勇士的坟墓,而这支天命军,人人都是魔鬼!
周凤梧得到满清骑兵撤退的讯息,嘴角显出一丝冷笑,“枪手加大射程,送他们一程!”又回头对身后的亲兵道:“放信号!”
“是!”
一支湛蓝的焰火,在天命军大营的上空绽放,李信看了,嘴角露出笑意,“满清的骑兵,终于知道害怕了!”
周凤梧见镶红旗去得远了,遂把手一挥,“停止射击,将缴获的无主战马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