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苍凉,漆黑的夜空中点缀着很多熠熠闪闪的星光,投射在静谧的大地。
路灯散发出了微弱的光晕,冷落的街道空荡荡,没什么人影。
车厢内,钟述靠在座椅上,整张脸都模糊在了凄凄的暗影里,看不见表情,一双瞳眸黑的深沉。
陆河已经离开了。
他还保持着男人离开时的姿势,没有变换过,一动不动。
耳畔一直萦绕着他平然冷静的声音。
——“钟述,不了解她的人,是你。”
他只说了这一句话,也就只是这一句话,就堵了他所有的后路。
他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以至于让他真的在怀疑自己对冬夏的了解。
他真的不了解她吗?
钟述伸手打开了中控台下方的抽屉,里面有一盒烟。
他其实烟瘾不大,平时的时候也很少会沾这东西,只是偶尔会在烦躁的时候抽一根。
他抽了一支含在嘴里,点燃之后,深深的吸了一口。
白雾霎时萦绕了逼仄的车厢。
他一只手搭在车窗外面,眸子深沉,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抽烟的场景。
也是第一次遇到冬夏的时候。
大约四五年前吧,他随父亲登门拜访傅贺远,在傅家后花园,看见了她。
那会儿太阳已经落山了,她就坐在角落一张实木长椅上抽烟,整个人都沐浴在清冷而耀眼的明辉里。
那个时候的她在外界看来身上只有小三之女这个标签,所有锋芒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面容干干净净,锁骨长的头发被风吹的很乱,明明天气那么寒冷,她身上就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和长裤。
她的手中夹着一支烟,一直没有动,一截一截的烟灰掉落在桌子上后,随冷风旖旎飘散开了。
听傅家的佣人说,冬夏是在那一天之后,彻底联系不上自己的亲生父亲了。
或许在那一段时间里,于她来说,最最心寒的不是外界那些非议和谩骂,而是被她最信任的人抛下了吧。
所以在后来,她才会毅然决然的跑去美国,头也不回,断了和国内的所有联系。
钟述缓过神,手里的烟不知何时燃了一大半,烟灰烫到指尖。
他轻轻弹去,眼眸黯然,直到现在,那个画面,还是残存在他的脑海里,异常的清晰。
后来的这些年里,他一直都有在背后关注着她的动态。
知道她在美国医学院所有的课程。
知道她节假日的时候最喜欢泡在哪个图书馆。
知道她寒暑假的时候经常会去哪个便利店打工。
可是慢慢的这短短几天相处里,他发现现在的冬夏,和自己以前看见的了解的那些都有所不同。
他不是不了解她。
而是她,一直不肯敞开心扉让人走进去。
她对他,不不,应该说是对周围的人,都还带有防心。
连他也无一例外。
——
深夜,从盥洗室出来,冬夏捞起丢在床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新消息,就又丢了回去。
她刚洗完澡,头发还湿哒哒的贴在脑袋上,正坐在床沿擦头发。
门被敲了两下,随后邢星探了一个脑袋进来,她怀里抱着一个枕头,眼巴巴的望着冬夏。
见状,冬夏手上的动作一顿,轻轻浅浅的叹了一口气,“进来吧。”
邢星立马高兴的窜了进来,顺手把门带上了。
她跳到床上,掀开被子先躺了进去。
全身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坐在床沿的冬夏,闷闷的开口:“我今天去见兆雯孜了。”
冬夏嗯了一声,调侃了一句:“她是说了什么,吓得你晚上都不敢一个人睡了?”
邢星摇了摇头,她望着天花板上悬挂的水晶吊灯,光晕十分的柔和,将她的眸子照的异常璀璨。
她眨了下眼睛,慢慢的说:“我今天去了医院,她跟我说了很多话,我听完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在发懵。”
冬夏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毕竟能让邢小姐像这样安静反思的时刻并不多。
邢星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放空,她在回忆,边想边说:“冬夏,我今天才慢慢发觉,我以前对萧梵那些自以为是的爱,远远不及兆雯孜。”她停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应该说,根本没法比。”
闻言,冬夏迟滞了两秒,红唇轻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