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有大半天的路程,秦言落睡了有大半天,等到快到山麓,人烟罕至之处,便再也没有了路,人没走过的地方,自然没有路,连小道都没有,人高的芦苇飘飘荡荡,马若是进去也会迷了眼。
于是,北宫陌和秦言落下了马,准备徒行,前面一直坐着马车的大蒙男女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夜间需要用到的行礼,全都背在那娇弱的女子身上,女子衣着单薄,只有两件单衣,冷风萧瑟,她在风中像芦苇荡一般左右摇摆。
那女子腰上还拴着一厚重铁锁链,锁链另一端是男子拿的。
看来那男子当真要把这女子扔进去试一试那雾瘴之气。
北宫陌的手被秦言落死死抓着,躲在不远处,有芦苇荡掩护,前面两人根本无从察觉。
北宫陌盯着前面那男人走姿,连拨开芦苇荡时候,那男人的动作幅度也很小,且是随着风险拨动的,后面的人若非认真辨认,根本不知道前面走了两个人。
北宫陌贴近秦言落耳边,轻声道:“那大蒙人应是野行军……”
秦言落瞪大双眼看他,北宫陌再道:“平时看不出什么。和平常人无异,但一旦在这种极其荫蔽之处,就能看得出来那男人特别擅长利用环境伪装掩护他自己,这是野行军的习惯,可见,这人该是大蒙野行军的人。”
“大蒙军队的人来这地方做什么?难不成想要把山里的楚今言抓回去?”秦言落小声揣测,又自我否定,道:“这里这么危险,为了抓一个楚今言,不值得吧!且听闻楚今言内力深厚,身手了得,当年柔懿帝姬师承门下,我看着这大蒙男人根本敌不过啊!”
北宫陌点头,“是,这大蒙男人内力不算身后,一身蛮力倒是用得勤快,且大蒙军若不是脑子有问题,绝对不会冒这么大险来寻楚今言,寻不寻得到另说,就算大蒙真有能人捱得过雾霾之气,寻到了楚今言,楚今言这人能隐世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为大蒙军所用,更何况,这雾瘴之下,从未有过活口,大蒙军不会做这种蠢事。”
他说着又看向秦言落的侧脸,笑道:“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情,除了你秦言落,根本没人会去冒险。”
秦言落用力捏了捏他的手,嗔道:“少挤兑我!”
即使前面那男人利用芦苇荡掩护自己,但这点掩护手法,在北宫陌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终于到了山麓前,此时夕阳挂在西边,快要坠入暗夜,大蒙男子手推脚踹地把前面女子往山里面推去,大声嚷嚷道:“里(你)进去!明扫(明早)要是还活着,我再进去!”
女子双眼含泪,一闭上,泪便溢出来,满脸都是泪痕,身上背负了一路的行囊,被男子生生拽了下来。
她认命一般,只任由一行行清泪滑落,落在手上,落入地上,无声无息,连小声啜泣都没有,好像嗓子已经嘶哑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安静地转身,步伐轻缓地往仓颉山那森森林中走去,腰上锁链铮铮作响。
越是靠近山林,那响声越是清晰,好像山林里有什么东西在应和她的锁链之声,传出来的回应,带着恐怖幽怨,低低沉沉。
即使在雾瘴之气没有溢出来的时日,那仓颉山依旧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阴森恐怖气息,夜里尤甚,眼看着要入夜,那一股阴冷,宛若深渊凝视人的眼睛那样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