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下雨的晚上,夜色里的雨点像一颗颗的黑豆,斜斜地打在窗子上,碎了,水迹一点一点地地淌下去,在窗子上留下一条弯曲的水痕,如同小孩子在本子上的涂画,旧痕还没有落成,新的雨点已经打下来,新痕划下来,便将旧痕掩埋了。
我正在屋里看得呆呆出神,那窗子下的世界里突然跑出一个人来,批着头发,一只手遮在额上用来挡雨,一只手拉着箱子,急匆匆正在昏黄的灯光里跑过来。
我忙推开窗,那人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跑进楼道里了。
我的心一惊,扑扑通通地跳起来,电梯门开了,仿佛听到电梯上来的声音,“轰轰轰”,人走出来,“塔塔塔”,正朝我的房子走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叮咚”,门铃响了。
确实是我的门铃响了,我听得清清楚楚,可是我不敢相信,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凝神看着那门,听着那门。
“叮咚”,它又响了。
我跑过去,拉开了门。
“雨下得好大,”她一边走进来,顺手关上了门,“全身都湿透了。”
“你没打个车吗?”
“打了,到小区门口,跑进来的,”她已经进了洗漱间,拿起毛巾擦她的头发,“就那么一小段距离,还是淋成了落汤鸡。”
我“哦”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有千万种情绪一起涌上心里,泪花在眼睛里打起转来。
我轻轻地叫了声,“文慧。”
文慧没有听到,她擦完了头发,向她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说:
“我进去换个衣服,”她已经到了门口,又转过头来笑着说,“给我煮碗泡面,我还没吃晚饭。”
我又“哦”了一声,向厨房走去,又忍不住回过头去,文慧已经关上了房门。
分明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也没有联系,文慧的样子,倒像是昨天刚见来着。
我在厨房里开了火,把锅放上灶台,正煮着水,文慧已经换了衣服出来,穿了一身宽松的紫色条纹的睡衣,在厨房门口探着头,我转过头,她朝我吐了吐舌头:
“我到客厅里去等你。”
我还没回答,她已经跑开了。
水煮沸了,刚要往里下面,突然觉得有人从身后兜住了我的腰,她的身子是温暖的,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这是文慧第一次主动抱我。
我说:
“怎么了?”
她说:
“不要说话。”
她又将头贴在我的背上,用力地贴上来,可能觉得贴得还是不够紧,又换了个姿势,接连换了几个姿势,突然不动了,跟着身子一颤一颤地跳动,我背上很快被她的泪水弄湿了一大块。
我说:
“他欺负你了?”
她哭得愈发嘹亮了,一边哭一边喊:
“他骗我,他骗我,他还有别的女孩子。”
我轻轻地用力地掰开她抱着我的手,转过头来,她的眼圈已经全红了,我说:
“你先去客厅,我把面煮好。”
她说:
“我看着你煮。”
我坚持让她去客厅,她不高兴地离开了。
我一边煮着面,一边心一牵一牵地痛着,我很久没这么痛过了,然而这种痛又似乎很熟悉,像许久没有温习的功课一样,现在拿出来,轻而易举地便记起来了。
能让文慧哭成这样,我是多么羡慕这个男孩啊。
文慧正斜躺在沙发上,一直脚放在地上,另一直趿着绣花棉拖鞋,放在玻璃茶几上一摇一晃的,见我端出面来,坐直了身子。
我把面放到她身前,她拿起筷子,嘘溜溜吃了一口,赞道:
“好吃!”
可是她又把筷子放下了,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