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陆瑾康是在京城长大的贵公子,怎么也不应该与苏诚志这样一个泥腿子出身的举子有什么关系,可是偏偏陆瑾康对苏诚志的态度总让他觉得有一股子亲近,这与陆瑾康平日的为人极不相称。
有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仓先生急得心里快要着火了,却又不得不按耐下来。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对着苏诚志深深一揖道:“在下代殷府向苏举人道个不是,还望苏举人原谅我家公子先前的不敬之举。”
不待苏诚志开口,斜倚着老槐树冷冷看着现场的陆瑾康突然开了腔:“原谅如何,不原谅又待如何?”
仓先生脸上微微一僵,侧过头看向陆瑾康,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陆瑾康并不打算让仓先生继续无目的的猜测下去,只见他对着苏诚志点了点头:“表叔先去忙吧。”
表叔?
仓先生被陆瑾康的这个称呼惊呆了,却也明白了陆瑾康屡次出面替苏诚志出头的原因。
陆瑾康这一声“表叔”到底从何算起,又令仓先生费思量。
对于镇国公府的姻亲关系,仓先生作为殷二总管的人,自是摸得清清楚楚,能让陆瑾康如此亲热的称呼其为“表叔”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那么这个苏诚志到底是何方神圣?!
苏诚志,苏?!仓先生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摸到门路了,脑子里有关资料忽忽闪过。
陆家有个嫁入京城苏家的姑太太,那位姑太太并未有生育过,姑太太的男人在差不多三十年前北方的那场战乱中亡故,除了原配夫人留了个女儿无其他子嗣。
不对不对,那位姑太太在从北地回京城前曾经给苏知府纳了一房妾室,难不成这个苏诚志就是那个妾所生的妾生子?!
一通百通,仓先生终于将所有的事情都想通了,也终于明白殷宝这次真的是闯下大祸了。
陆瑾康为何要特地在他面前点明自己与苏诚志之间的关系,仓先生只略想了想就明白了。
苏诚志必定要去京城参加明年的春闱,陆瑾康这是预先提醒他,苏诚志就算还没有认祖归宗,也有他陆瑾康撑着,陆瑾康的背后不仅仅只有镇国公府,还有疼宠他的圣上和珍妃,故而就算在对苏诚志而言陌生而又遥远的京城,苏诚志也绝对不是任由殷宝欺负的人。
仓先生的心里顿时一懔,以前总将陆瑾康当纨绔,如今才知这人的心思实在够深沉。
同样身负纨绔之名,殷宝连给陆瑾康提鞋都不配!
仓先生长长地叹了口气,心中颇有些遇人不淑怀才不遇的阴郁。
仓先生脸上的表情并不明显却一一落入陆瑾康的眼中,当然知道仓先生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故而陆瑾康也不多言,扫了像是吓傻了的殷宝一眼,尔后淡淡说道:“仓先生和殷二总管的诚意本公子都看到了,还请仓先生回京之后转告殷二总管,待本公子办完差事回到京城,定然亲自去向殷二总管道谢。”
仓先生知道陆瑾康不仅仅只是放过他们,更重要的是在警告他们,若殷宝一意孤行再与苏诚志纠缠不清,陆瑾康必不会如今日这般轻易放过。
仓先生再无二话,给身边的护卫家丁使了个眼神,眼见着大家一哄而上将殷宝扶上马车,这才对着陆瑾康深深地一揖轻轻与陆瑾康说了句话,在陆瑾康微微颔首中也上了马车,一行人这这样丢下苏云英的尸体狼狈离开葛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