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志明解释了一番,“起初这三人都被认为是太后的男宠,及至后来苏清落马,事情澄清,朝中对太后的风评才重新好起来。”
季玉深笑得漫不经心,“你觉得她会在意什么风评么?她若是这样的人,当初便不会把持朝政铲除权臣,让人误以为她想夺全。如今更不会轻易让出权柄,将自己的利益彻底抛开。”
“我知道太后不在乎名利。”
苏志明笃定道:“若是无名或者宋家兄弟,我绝不担心。寻常男子,便是太后名正言顺收了男宠又如何?可你不寻常,你曾是当朝首辅,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对太后的声名损害可不止一点。”
他上前一步,逼问季玉深,“何况你真的甘愿只做太后的男宠么?像你这般人才,如何肯屈就做一个无名无份的玩物?”
“我自然不肯做一个玩物。”
季玉深的回答和苏志明想象中的一样。
他张了张口,待要说什么,却被季玉深抢白了,“在你眼中,什么是玩物?如宋家兄弟那般便是玩物,可那并非因为他们男宠的身份,而是因为幼仪对他们从无情谊。”
“没有情谊,只有利用,即便是名正言顺的结发夫妻,也不过玩物。”
季玉深的话掷地有声,在苏志明心中掀起一片波澜。
这些话惊世骇俗,可他又无法否认是具有一定道理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苏志明是赞同他的。
想到季玉深手段非同常人,苏志明轻轻摇了摇头,迫使自己不受他的干扰。
季玉深接着道:“你若担心我的身份坏了她的名声,大可不必。我不会争一个名分,不会利用她太后的身份设法重回朝中,也不会干预朝廷任何大事。我只想陪在她身边,用往后余生弥补从前的过错。”
苏志明听到这话越发惊讶,“你想好了?”
身为一个男子,尤其是胸怀大志、才华能力兼备的年轻人,苏志明能接受他前面说的那些惊世骇俗之语。
可他说自己绝不会干预朝政,他愿意没名没分地守在苏幼仪身边……
这些话,连苏志明都无法接受。
一个男子若不建功立业,那一身才华又有何用?
他不信。
以季玉深的本事,怎么会愿意一辈子平庸度日?
季玉深从他眼中看出震惊之色,他笑得很平静,“也许你无法厘解,那是因为你从未尝过离散。你是幸运的,同样是无根无基从岭南那个穷乡僻壤出来的人,我当年花费了极大的代价在朝中获得一席之地,而你,有她保驾护航。”
苏志明愣愣地看着季玉深离开,他那一袭青衫的背影,落在苏志明眼中如淡淡云雾,飘忽不清。
从前他以为这世上只有苏幼仪才会有那么多荒诞的想法,如今才明白,季玉深和苏幼仪本就是同一种人。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脑中回响着季玉深临走之前,拍着他的肩膀说的最后一句话——
“若你曾经历过我经历的一切,便会明白,这世上富贵如烟云,真正难得可贵的是最寻常的真情。这句话,你终究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