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是个小机灵鬼儿,闻言便道:“皇兄说的是母后的事吧?这也奇了,母后放着无名先生这样的男子看不上,反倒看上宋家那两兄弟。我见过他们,油头粉面的,总觉得不舒服。”
“母后正是瞧得起无名先生,才不与他亲近的,你们不懂。”
元治笑着摇摇头,几个皇子都不解,追着他问,“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行行好告诉我们,为什么说母后不与无名先生亲近是瞧得起他?难道母后与宋家兄弟亲近,是瞧不起他们么?”
元治心道他们到底年纪小些,也不如自己这般了解苏幼仪,便小声道:“母后此举大有深意,你们都别往外传,我便告诉你们。”
众人都认真地点头,尤其是二皇子。
元治这才道:“你们想想,母后和宋家兄弟亲近,是如何亲近的?不过是拿他们当做倡优之流拿来取笑罢了。可母后待无名先生是敬重的,拿他当咱们的师傅敬重,又如何肯对他轻视玩笑?”
众人一听觉得甚有道理。
元治叹了一口气,“只是无名先生想不明白,所以心里憋着这口气。像他这样骄傲的人,迟早会想明白的,到时候咱们又可以好好练剑了……”
谁都没有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高高的宫殿屋檐顶上,有一抹月白色的衣角飘了飘。
无名斜倚在屋顶的脊梁上,手里提着一壶酒,自顾自地喝着。
没想到正好听见了元治等人的对话。
那一瞬间,醍醐灌顶,他忽然不想喝酒了,反而对元治打从心里充满感激。
他不知道元治知不知道他在屋顶,不管他知不知道,元治这话到底是打开了他的心结,让他彻底明白了苏幼仪的所作所为。
她不是不喜欢自己,而是尊重自己。
想到这里,他心中便如同春风拂过,脑海里浮现出苏幼仪的笑容,格外欢喜。
一转瞬又浮现出宋家兄弟两在她身边谄媚的模样,顿时蹙起眉头,烦躁的感觉再度袭来。
他就是看不惯那兄弟两围着苏幼仪的样子。
素来最骄傲的剑客,此时却嫉妒着两个优伶一样的人物,嫉妒他们可以不拘身份不顾骄傲,在苏幼仪身边低伏做小。
如果能在她身边时时看到她的微笑,这是一种轻视,那他宁愿被苏幼仪这样时时轻视着!
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随手将酒壶丢到一旁,翻身落到了地上。
衣角飘飘、大步流星的男子,带着一身酒气,朝着坤宁宫笔直而去,路上看到的宫人都十分惊骇,侧身避让到了一旁。
那不是无名先生么?
皇上御用的剑术师傅,太后面前的红人,怎么今儿瞧起来格外不同?
似乎洒脱了许多,也不羁了许多……
无名踏进坤宁宫,便见苏幼仪正坐在殿中上首看书,而那宋家兄弟两一个卷起衣袖为她磨墨,一个跪在她脚边给她捶腿。
苏幼仪目不斜视,很久很久才提起笔标注一笔,丝毫没注意到墨多得用不完了。
而磨墨的男子丝毫不在意,只是每次苏幼仪提笔蘸墨的时候,他便会露出欢喜的表情。
好像他的全部价值,就在她笔尖一点点的墨上了。
如此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