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常在道:“皇上对李家恩宠备至,李阁老添了个小外孙,皇上便命人送了一柄上好的玉如意去给孩子安枕。这件事宫里都传开了,我岂有不知的理呢?”
“是啊,皇上恩宠,大家自然都知道了。”
李常在淡淡一笑,有些苦涩之意。
绿常在见状便也不多话,只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抿着,等李常在愿意说话时再说。
李常在到底是有心思城府的人,很快便缓过来,道:“绿姐姐进了后宫,你姐夫雍亲王还时时照拂着,常命人从宫外送些东西来给你,可真叫人羡慕。”
绿常在听她提起雍亲王,隐约意识到什么,只道:“是啊。王爷和我姐姐伉俪情深,对我们这些姐姐的娘家人一向照顾有加。可惜天妒红颜,姐姐早亡,若非如此只怕两家的情谊还更深厚些。王爷也算难得,姐姐去了之后他待我们倒一直很好,并未因姐姐的死而减少。反而是我父母,担心旁人议论,故而时时劝王爷续弦。”
李常在想了想,雍亲王早年丧妻之后一直没有再娶,这在京城中也是一段佳话。
便有些好奇,“那雍亲王为何不再娶呢?”
绿常在笑了笑,“大约情深到某种程度,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便无人可以再替代了吧?”
李常在闻言竟觉得心中一痛。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李家的女儿自小读书念诗,自然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今日听见绿常在说起,李常在却觉得自己好像从未理解过这话的意思。
她没有见过沧海,也没有见过巫山,她也并不在意,心中一直想的只是如何在后宫争权夺利,如何得到更高的地位罢了。
这样想来 ,她心中惆怅更甚。
她恍然抬起眼,却看到绿常在对着远远的一簇小花发呆。那是墙角里一簇不知何时开出的野花,金黄如菊,十分灿烂。
经过一场大雨的洗礼,它也只是花瓣稍垂,并没有似芍药一般被打烂了花苞。
李常在心思一动,低声道:“绿姐姐心中,可有这一片沧海?”
话一出口,那瞬间,李常在几乎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绿常在却有些惊惶地转过头,朝她笑得无害,“我只是向往姐姐和姐夫那般一生一代一双人的夫妻恩情罢了,哪里是自己的所思所感呢?同为女子,难道李妹妹不羡慕吗?”
她羡慕吗?
李常在问自己,而后飞快甩了甩了头,“不,嫁做皇家妇,注定没有什么一生一代一双人,我早有觉悟。”
李家的女儿没有羡慕这种感情的权力,她和当年的贤妃是一样的,唯独李梓月,她这位堂姐是个另类。
虽然李梓月追求了自己的爱情,可在李阁老看来,终究不过是拿她当成笼络季玉深的手段而已……
大家没什么两样,谁也不必羡慕谁。
李常在心中暗笑,绿常在能问出这样的话,足见她并不适宜生活在这宫中,这样的人,也注定成不了她的威胁。
她完全放心了,心中隐隐有个感觉,绿常在会有一个大把柄落在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