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宿在长平村的一夜并没有发生危险,直到马车慢悠悠的行驶在官道上,暗中盯梢的几路人马依旧不远不近的坠在后面。
“小姐,早晨风凉。”何暖提醒的看向把头探出马车车窗外的自家小姐。
看着官道两旁往后退去的树木,湛非鱼抿着嘴角不厚道的笑了起来,“无妨,我就是看看这些人是不是一直打算跟着我游学。”
何暖把湛非鱼随意放在小几上的“名赋集”收到了旁边的暗格里。
其实这也是“掩耳盗铃”,马车内里就这么大,但凡是经过训练的人,这几个暗格很快就能被发现,可总比大咧咧的放在小几上好。
把头缩了回来,湛非鱼拿过软枕垫在腰后,“过了金水县就要出肃州府地界了吧?”
正在外面赶马车的何生提高嗓门回答“是,金水县是肃州府和岷和府的交界岷,岷和府有八景,小姐若是喜欢,可以多停留几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游学就是为了开拓眼界,多看看他处的风土人情。
“听说岷山叠翠和洮河流珠这两处最为壮观。”湛非鱼从叠放在小几上的书籍里翻出一本游记来,却是前朝文人所著,写的便是陇右道的景致。
树色晴分宿雾间,鸟声暗度斜阳里……卷帘对此增长叹,风雨潇潇晚更多。
诵读着游记上描绘岷山叠翠的诗句,湛非鱼忍不住长叹,“岷和府有八景,&nbp;若是去了,&nbp;至少要写八首诗交给老师过目。”
一想到要绞尽脑汁的作八首诗,关键最后还会被批的一无是处,&nbp;然后一遍一遍的修改,湛非鱼瞬间没了游兴,“这便是瑶池仙境,我也不去!”
看着苦大仇深的湛非鱼,&nbp;何暖想起每日写诗时湛非鱼那憋闷的模样,&nbp;忍不住笑道“总比对着街市行人作诗强,说不定看到岷和八景,小姐就诗兴大发。”
“得,这辈子我是不指望了,&nbp;下辈子重新投胎才可能。”湛非鱼敬谢不敏的直摇头,&nbp;把手中游记啪一声丢回小几上,“阿暖,对我而言作诗那就是为赋新词强说愁,&nbp;难难难!”
马车外,何生也笑了起来,可即便再不喜,小姐每日都会作一首试帖诗,三日后会把三首诗和其他功课一起送去京城给顾学士批阅。
……
等湛非鱼在岷和府看洮河流珠的美景时,名册在湛非鱼手中的消息早已经通过各种渠道传回了京城。
金銮大殿上,柳公公“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话音刚落,御史台赵大人已经走了出来,&nbp;“启禀圣上,&nbp;臣有本要奏……”
听完赵大人的话后,百官一片静默,&nbp;古往今来湛非鱼绝对是第一个以十岁之龄却被御史“弹劾”,&nbp;冠上的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诛九族之罪。
龙椅之上圣上失笑出声,大殿之上肃穆的气氛也为之松缓,&nbp;“爱卿此言过了。”
顾轻舟气定神闲的站在第一位,&nbp;不悲不喜,&nbp;儒雅雍容,&nbp;小弟子能让御史“弹劾”,从另一方面而言也是本事。
“启禀圣上,&nbp;臣以为赵大人此言不过是无稽之谈、荒天下之大谬。”同位御史的冯大人掷地有声的开口。
“朋党之说,自古有之,&nbp;惟幸人君辨其君子小人而已。圣上英明许臣等风闻奏事,但赵大人偏听偏信、无中生有……赵大人此举陷圣上于不仁不义、昏聩之境,其罪当诛!”
得,朝堂上的百官都忍不住要翻白眼了,御史台的各位大人一个比一个狠,这一开口都是杀人诛心!
赵御史“弹劾”湛非鱼那小姑娘有结党谋反之心,冯大人则弹劾赵大人把圣上当昏君糊弄,当属死罪!
“冯大人慎言!”赵大人眼神阴狠的盯着大义凛然的冯大人,从牙缝里挤出话来,&nbp;“庞氏手中名册关乎到肃州府甚至是陇右道的安定,可湛非鱼拿到名册后却不曾上交官府而是据为己有!”
朝堂上的官员都清楚陇右道布政使姚大人乃是圣上的心腹,&nbp;湛非鱼若没有异心,这份重要的名册就该交到姚大人手里,即便为了贪功,&nbp;也可以通过禁龙卫交给圣上。
不过说湛非鱼要谋反的确是过了,但是这小姑娘估计也是存了心思,毕竟她和将军府交好,&nbp;此前更是貌似去了凹子口救下杨老将军的孙子,这有了将军府的帮忙,想要在陇右道这一亩三分地上揽权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湛非鱼毕竟年幼,又是个小姑娘,而且还出生农家,这让不少官员都意味深长的向着最前面的顾学士看了过去,湛非鱼此举到底是一己之私还是顾学士私底下有所暗示?
一个时辰后,圣上以对顾学士的绝对信任就赵大人弹劾做了盖棺定论,湛非鱼拿着名册为了谋反纯属无稽之谈,此事不可再议。
御书房。
身为圣上的太监总管,柳公公奉茶后就安静的退到了角落里站着,早在御史台收到消息的前一日,&nbp;圣上就从禁龙卫得到了名册的消息。
柳公公记得当时圣上看到密折后就笑了起来,&nbp;神色里不见半点不悦或者怀疑。
“爱卿,你倒是半点不担心,&nbp;朕可是听闻京城都有些风言风语传出来了。”圣上笑着端起茶杯。
一早上会听赵御史和冯御史唇枪舌剑,之后其他大臣各自站队,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起来,圣上这会总算感觉到耳根清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