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何时纳的妾?我自己怎么不知道?”章知府平淡的嗓音里透着一股子冷漠。
之前章知府还同情黄父生了个不孝女,这会儿风水轮流转,黄父还能和黄俪断绝父女关系把人逐出家门。
可孝道压下来,章知府总不能和亲娘断绝关系,那他这个知府也不用当了。
章老夫人眼珠子忽闪着,满是褶子的老脸上表情心虚又不安。
自从桃花会上章老夫人算计孔氏的事暴露后,章老夫人算是被半软禁在章府里,衣食无忧,但出门就有一群婆子、丫鬟、小厮跟着,乍一看排场极大,可这些人却都是来监视她的。
最憋屈的是以前章老夫人还能跟着孔氏外出应酬,今儿是张家小女儿定亲,明儿是李家老夫人过寿,有孔氏的面子在,即便这些贵妇不喜粗俗的章老夫人,却也捧着巴结着,家长里短的和她闲聊,想法设法的逗乐子哄着章老夫人。
但自从孔氏不动声色的表露了态度后,章老夫人即便出去了,那些贵妇态度敷衍,打过招呼之后就没人理睬她,更别说巴结了,连话都不会和章老夫人多说一句。
把章老夫人给气的呦,可偏偏她也没办法,总不能逼着别人和自己说话。
经此一事后,章老夫人算是看明白了,她这个婆婆是一点权力都没有,再加上蒋嬷嬷吹的耳边风,章老夫人就想着捧着黄俪来压着孔氏。
“老夫人。”黄俪抹着泪,哀求又无助的看向坐椅子上的章老夫人,张开的右手不动声色的晃了晃。
五千两银子!看明白的章老夫人面露贪婪之色,只是瞧不上黄俪这披头散发的模样,嫌她丢脸。
“好了,哭哭啼啼做什么,礼儿,娘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腿一蹬就去见你爹了,可娘心里苦啊,到了阴曹地府我怎么和你爹交待,章家的香火不能端在娘手里。”说动动情处,章老夫人还抹了抹眼睛。
陈学政声音微微提高了一点,“所以说黄氏真的是老夫人你做主给章大人纳的妾?”
章老夫人一开始还有点忐忑,可想到黄俪进门后还要给自己五千两银子,再想到孔氏这个儿媳这般对自己,章老夫人挺直了腰杆,无视了章知府的冷脸,“不错,老身就想早点抱个孙子。”
孔氏早已经习惯章老夫人自私自利的做法,为了维系章知府的名声,此时立刻道“娘,你给老爷纳妾,为何不曾知会我一声?不过娘已经做了,儿媳这就带黄氏回府,怎可因为我们的家事耽搁老爷和诸位大人的时间。”
相对于跪在地上披头散发的黄俪,面容姣好且仪态端庄的孔氏明显和章知府更般配,此时更是面带微笑的把事揽到自己身上。
对上孔氏那平和的目光,黄俪反而尖声叫嚷起来,“我不和你回去!谁知道你会不会害了我!”
“那你是不愿意进我章家的门?”孔氏笑着反问,一个妾室而已,即便是良妾又如何?
真进了章家的大门,生死都在孔氏手里捏着,她以前不曾动用后宅手段,不过是因为没必要,可如今多了章老夫人和黄俪,孔氏不介意让她们吃吃苦头。
“我……”进退两难的黄俪一下子卡壳了,求助的看向章老夫人。
孔氏已经答应让人进门了,章老夫人只能装作没看见黄俪的哀求,再说她一个和离还被登徒子轻薄过的妇人,能进章家的门就该谢天谢地了。
章老夫人再不喜欢孔氏,可论起身份尊贵来,黄俪就是地上的泥巴,要不是她有银子和嫁妆,章老夫人都嫌弃她。
“陈大人,黄氏行事莽撞,耽搁了大人的行程,这是民妇管家不严,民妇替黄氏给大人道歉,还请大人包涵。”孔氏对着陈学政行了一礼,顺便把责任都推到黄俪头上。
当然,这也的确是黄俪闹出来的,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室,陈学政总不能揪着她不放。
陈学政半眯的眼中精光闪烁,此事若这样大事化小,对章程礼而言不过是一桩风流韵事。
而且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这个妾室还是章老夫人擅自做主的,章程礼和孔氏事先都不知晓。
陈学政暗示的看了一眼黄俪,示意她把纳妾文书拿出来。
但此刻黄俪委屈的看着章知府,想要让他给自己做主,半点都没留意到陈学政的眼神,差一点没把陈学政给气的吐血,对比手腕圆滑的孔氏,黄俪这就是猪脑子!
陈学政干瘦的脸上扯起一抹笑,调侃的道“章大人乃是四品知府,即便是纳妾,这该有的文书还是要办理的,省的日后生出麻烦来。”
“我有纳妾文书,已经在衙门备案了。”从地上爬起来的黄俪接了一句,后知后觉的把怀中的纳妾文书拿了出来,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孔氏。
等自己进门了,笼络了老爷生下儿子后,她倒要看看这个老女人还怎么嚣张!
“原来已经有纳妾文书了,章大人刚刚怎么没提?”陈学政往前走了两步,从黄俪手里拿过纳妾文书快速的扫了一眼,随后诧异的一怔,“这日期不对啊?章大人,如果本官没记错的话,你纳黄俪为妾时她还不曾和离!”
陈学政面色倏地一沉,端出上峰的威严,“章大人,身为朝廷官员和有夫之妇私通,乃是大罪!”
官员纳妾不过是风流韵事,可如果黄俪当时没和离,这就是私通之罪,按律轻则流放,重则宫刑。
大庆朝律法严苛,尤其在官员这一块更是如此,以此来约束官员不可知法犯法。
“来人,立刻把章程礼拿下!”陈学政突然发难,不说公堂内的一众官吏,就连府衙外围观的百姓都傻眼了,怎么好好的就从纳妾变成了通奸。
这如果是寻常百姓私通有夫之妇,抓奸之后一般是杖则五十,再处以罚银,可朝廷官员私通却是大罪,一直都是用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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