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山居还找了几个识字的读书人在一旁誊抄,但凡有佳作还粘贴在墙上,供人赏析点评。
等小厮离开了,顾缘想到书房里一个教一个学的师徒俩,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那些读书人一边诋毁小姐,一边如孔雀开屏一般展露自己的才华,想着踩着小姐来扬名,却不曾想聪明反被聪明误,大人正好借着他们的诗作文章来教导小姐,美其名曰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
又过了五日,上泗县读书人的情绪已经压抑到了顶峰,如今连诋毁湛非鱼的话都懒得说了,一鼓作气,一而衰,再而衰,三而竭,他们连骂都懒得骂了。
而通过这段时间的切磋交流,万云浩呼声最高,比起湛非鱼这个“缩头乌龟”,他们宁可让万云浩拜师,至少心服口服。
“顾大学士是不曾见过万兄,否则必定会收他为徒!”茶楼里,说话的年轻人脸上不见丝毫嫉妒,只要敬佩和信服。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论才华横溢,万兄当之无愧。”同伴也连声附和。
身为南宣府最年轻的举人,万云浩出身寒门,却能有今日之成就,让所有寒门子弟引以为傲,至于书香世家的子弟,倒看不上万云浩,可除了出身更好外,其他方面他们还真比不上。
乐山居二楼,仝旭和一群世家子弟坐在一起,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说什么礼贤下士,万云浩不过是把那群人当傻子糊弄。”摇着折扇的小公子嗤笑道。
他们自小就见惯了尔虞我诈、算计陷害,万云浩手段虽然高明,可如今他名声高涨,几乎是一呼百应,便可知这一切都是他算计来的。
“子樟,慎言。”蓝色长衫的男子责备的看了一眼口无遮挡的同窗,笑着看向仝旭道“仝兄对万举人可了解?”
寒门读书人心思单纯,但万云浩能成为他们的领袖,抛开心机城府而言,他的才学至少是极好的,否则何以服众?
仝旭一贯看不上万云浩,可万云浩十二岁考取秀才功名,十六岁通过乡试成为举人,可惜却只是亚元。
之后秦家压着不曾让万云浩继续往上考,只道是会试人才济济,为了避免沦为三甲如夫人,万云浩还需多磨炼。
仝旭也不给万云浩遮掩,“有传言上泗县赵教谕是万云浩的授业恩师,两人只差一个拜师礼,万云浩在府学读书后,却转投到了秦家门下,后来更是娶了秦家千金为妻,只道赵教谕是启蒙夫子,但每年的节礼依旧准时送来上泗县,倒成全了他尊师重道的好名声。”
赵教谕在来上泗县之前乃是南宣府私塾的夫子,万云浩家贫,填饱肚子都不能,又哪来的钱财读书。
据说是赵教谕惜才,见万云浩聪慧又好学,每日都在私塾墙外听课,赵教谕不但免了他的束脩,连笔墨纸砚都无偿赠送,一日三餐都让他在私塾解决,万云浩五岁启蒙,十二岁便取得秀才功名。
手中折扇啪一声合了起来,小公子震惊的开口“这样一个玩恩负义的伪君子,下面那些人是眼瞎吗?”
对比一下,他们突然感觉湛非鱼可爱多了,当日林夫人被毒杀后,林夫子几乎被认定为杀人凶手,湛非鱼却没有顾及自己的名声,反而积极帮忙最后查到了凶手,给林夫子洗刷了罪名。
“万云浩这些年名声太好,而且赵教谕一直三缄其口。”仝旭不屑的撇撇嘴。
当初他嫉妒万云浩时,也想过败坏他的名声,可惜秦家是书香门第,在南宣府文人中的地位远远强过仝家,二来是赵教谕不会配合,于是就不了了之。
“请问万举人何在?”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原本有点喧闹的大堂顿时安静下来,一众读书人往门口看了过去,只见一个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魁梧又高壮,双目炯亮锐利,一看就知道是个武者。
被众人拥簇的万云浩站起身来,朗笑着对着来人拱拱手,“不知阁下是?”
乐山居这些日子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更别提武者了,也难怪万云浩都有几分诧异。
“这是我家小姐给万举人的挑战书。”中年男人大步走了过来,将手中的挑战书递给了万云浩,“六月十六午时,我家小姐在县学恭候大驾。”
若没有言明挑战书三个字,众人几乎以为是哪位闺阁小姐爱慕万云浩,不顾矜持使人送来了信笺。
“这字?”离得近的几个读书人侧目一看,这字迹虽有几分稚嫩,可风骨初现,横竖撇捺里蕴藏着战意,观其字,便可推断写字之人性格桀骜。
“湛非鱼?”看到落款后,便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瞬间,好似一滴水滴到了油锅里,整个乐山居的人都炸起来了,二楼这些世家子弟也顾不得矜贵了,纷纷下了楼。
“好狂!”这是在场所有人看过挑战书后对湛非鱼的印象,比起之前传言里的奸猾歹毒、有心计有城府,敢下此挑战书的湛非鱼绝对算的上是狂生。
手中折扇啪一声掉地上了,小公子呆愣愣的开口“她一个八岁小蒙童要和举人比试?”
就算是天降奇才!可湛非鱼满打满算读书也就九个月。
万云浩已经是举人,五岁启蒙,他如今二十五岁,整整二十年,九个月对二十年!这是狂到没边了吧,更确切来说是脑子进水了,或者说哗众取宠!
“拿自己的前途来当赌注,你认为有假?”蓝衫男子也有些的感慨,湛非鱼的赌注下的太大,她若败了,自愿脱离师门,甚至帮万云浩拜师顾大学士。
但她若胜了,万云浩这个举人从此之后弃笔,只可务农或者经商,这等于是断了万云浩的青云路,二十年的书是白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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