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儿也知晓见好就收的道理,美目一转又道:“这几日总有陌生的丫鬟婆子走错地方,妾身等不过初来乍到,什么人也不认识,也不敢出去乱走,就是这些人看着脸生,又一而再再而三,不免就寻人问了几句。原来那几人有的是府上大夫人院子里的,也有三夫人四夫人院子里的,也不知为何几位夫人院子里的人会来这里打听消息,奴家也不懂这其中原因,便说给老爷听。”
裴永昌目光一凝,须臾落在盘儿脸上。
“这些事你不要多管,只管养好身子便是。至于下人慢待,此事我自会处理。”
“是。”盘儿柔声道,将闪烁的目光藏在卷翘的睫羽之下。
果然孝顺女婿如裴永昌,也有自己的心思。
人有不如我有,若不是动了别的心思,裴永昌何必把到嘴的肉舍了,还千里迢迢送到京城,打得不就是如若有一日她真富贵的心思。
可惜曾经的她不懂这一切,甚至对裴永昌避如蛇蝎,浪费了这一好助力,重来一次她自是不会放过。
思及这些,盘儿又道:“奴家还想要一个人。”
她历来少言,尤其在面对裴永昌的时候,因此裴永昌不禁愣了一下。
“是奴家寄养那户人家的一个教养妈妈,”她半垂了垂首,鬓角的一缕乌发掉落下来,衬着那晶莹剔透的雪肤,让人心生惊艳感,“家中的姐妹都是妈妈一手调教出来的,在养瘦马的人家中也算有点薄名,可惜妾身是个半路出家,有许多东西都没学到,这些东西对妾身有大助力,于老爷的大事也有大助力。”
裴永昌没忍住打了个激灵,这种感觉于他来说太陌生了,忙端了茶来喝以做遮掩。
同时,他的目光意味深长起来,突然对盘儿有些改观。
本以为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玩意,可通过方才所言,他才发现此女极为聪慧,且她似乎洞悉了自己的目的。
裴永昌眯了眯眼,目光在盘儿身上足上来回流连,眼中异光频闪。
他向来喜欢聪明人,因为聪明人通常容易打交道。
“我这便让人去安排,至于你,就好好养着,老爷还等着你替老爷办事。”
说及最后一句,他目光颇有意味,盘儿与他对视一眼,眼光盈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状似害羞地垂下首。
见此,裴永昌不禁更满意了,吩咐青黛好好侍候姑娘人就走了出去。
不多时,香蒲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捧着个荷包。
“姑娘、姑娘……”
她将荷包放在炕桌上,有些激动道:“这些都是老爷给的,老爷说姑娘想吃什么不用屈着,直接给银子让那些下人去安排,那些下人定不会不从。”
香蒲的心跳都快停了,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多银子,青黛也是惊喜万分。倒是盘儿,浑不在意地翻了翻荷包,似乎根本没把这点银子放在眼里。
荷包里银子很杂,银锭子银角子都有,大约有五六十两的样子。还有几张银票,面额都是一百两。
以盘儿曾经的眼光,自然不会将这些银子放在眼里,可这些银子现在恰恰正当用,能办好多事。
——
有了银子,盘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一日三餐拿银子打点,那些跑腿的下人最是愿意接这种差事,几乎是盘儿想吃什么,厨房里就能弄来什么。
更不用说三餐之外的茶点热水果子,平时想要点热水还得看管热水婆子的脸色,现在不用说,就有人主动把热水送来。
所以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此言非虚。
盘儿还让人准备了些零嘴,让香蒲和青黛拿着零嘴出去玩。
她不能出去,是因为盯着她的人太多,可香蒲和青黛不过是两个十来岁的丫头,不往招眼的地方去,就寻了那扫地洗菜的粗使丫头说话,总能打听到点细碎的消息。
尤其是香蒲,在外面人缘很好,没几天下来就有人主动上门来寻她玩了。
期间裴永昌来过一趟,说是寻人的事已经让人去办了,盘儿见他行色匆匆,言语间颇有暗示,恐怕自有计量。
盘儿也没多说,只是言语之中点了点——枪打出头鸟,不管几位夫人那儿是何意,其实并不影响什么,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何必得罪人。
裴永昌浑身一震,心中不禁想她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怎会知道他在愁什么。
这几日他正为送盘儿入东宫的事忙着,本以为不会太难,谁知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府里几位夫人竟都有想寻人进宫帮衬太子妃的想法,而且这事仅二夫人一人说了不算,还得过老夫人那一关。
如此一来,这事就难办了,盘儿的说法倒让他眼睛一亮,又有了新主意。
又想,之前盘儿能提点他几位夫人派人来客院探消息,又猜出他的目的,必然有其消息来源渠道。可他却知道平时盘儿从来足不出户,尤其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如此看来,此女真是了不得了!
裴永昌看盘儿的目光更是欣赏,之后急急忙忙走了,恐怕是将盘儿的话听进了心里。
至于盘儿什么都没管,一心只管养身体,平时听香蒲说些陈府的琐碎事,就当打发时间。
而她想看到的局面,很快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