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请神容易送神难(1 / 2)

不出秦枫所料,上官仪是坐着软轿抬进嘉宁大牢的,除了上官远,抬轿子的四个都是上官家的心腹侍卫。

一进大牢,就能闻到淡淡的檀香味里掺杂着一缕药味。

外面的犯人基本已经被转移了出去,这两天秦枫的公务就是在处置原本嘉宁大牢里的人犯,其中多有被艾辉以各种理由抓进来的,能查清楚的,立刻就放了回去,需要查证的,关押在一处,剩下一些确实是死罪的,丢回死牢。

“上官将军,就是这里。”带着上官仪进来的是嘉宁郡丞马万年,至于郡守阮大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软轿放在边上,上官远抚着上官仪慢慢地下来。

“柴胡、赤白芍、甘草……”上官仪动了动鼻子,嘀咕道。

“父亲说什么?”上官远不解。

“久病成医啊,这药……治头疼的?”上官仪问道。

“好像是吧。”马万年苦笑道,“王爷把大夫扔出去了,秦大人没办法,只能口述了病症,让大夫直接煎了药来。”

“这简直胡闹!”上官仪忍不住又咳起来,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道,“秦大人又不是大夫,药岂能乱吃,万一错了伤了王爷的身体怎么办?”

“可……”马万年只觉得两面为难。本来以为王爷会连药也扔出去,可没想到他看都没看,端起来就喝了啊,这要是用错药,也喝两碗了,能怎么办!

“远儿,快!扶我过去。”上官仪急道。

“是。”上官远和马万年一人一边搀着他,好不容易把人扶到玄字间门口,马万年很有眼色地去搬了把椅子过来。

“末将宿州军统领上官仪,拜见逍遥郡王。”上官仪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后面的上官远、马万年以及侍卫赶紧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玄字间和前几日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虽然说不上豪华,但桌椅床榻、连茶具火炉都一应俱全,不是马万年不想再送点东西,但再多了就被那位主儿全扔出去了,只能作罢。

床上,盘膝而坐的唐少陵运功周天,慢慢地睁开眼睛,看见铁栏外跪了一地的人,不由得一声嗤笑,漫不经心地道:“本公子算是知道了艾辉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了。”

“末将久病缠身,导致宿州军大权旁落,以致于艾辉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尤未所觉,实在愧对皇恩。”上官仪一脸的愧悔交加。

“罢了,起来坐吧,免得你回去怎么了还是本公子的错。”唐少陵挥挥手。

“……”上官仪一滞,这话虽是好意,怎么听着就这么刺耳呢?

上官远眼中闪过一丝怒色,低着头扶起父亲,让他坐下。

“上官将军来得正好,我这儿有一桩军情要上报啊。”唐少陵道。

“王爷请说。”上官仪精神一振。

“本公子进入宿州的时候,杀了一批马匪,大约百余人,将军知道吧?”唐少陵开口道。

“知道,王爷武功高强,末将佩服。”上官仪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

就算是匪徒,可干掉百余人若无其事,至少整个宿州都没有人能做到。

“可本公子怀疑,那些不是马匪。”唐少陵道。

“不是马匪……那是什么人?”上官仪一怔。

“当然是……宿州军。”唐少陵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凉薄的笑。

“不、不可能!”上官仪眼前一黑,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父亲!您保重身体!”上官远急忙扶住他,又转头道,“王爷,这话可是要有证据的!”

“匪徒用的是宿州军的制式兵器,其他证据,就有劳上官将军自己找吧,最不济,艾辉总不能把那些尸体都烧了?就算烧了,也能对着宿州军花名册去找,不用本公子教吧?”唐少陵道。

“这、这……末将一定会查明此事,请王爷移驾刺史府等候消息。”上官仪保证道。

“本公子知道,空口白牙说马匪是宿州军所扮恐怕令老将军为难,所以就把自己抵押在大牢里好了。”唐少陵随口道。

“……”上官仪抽了抽嘴角,于是这是什么时候查清楚什么时候出去的意思?可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赖在牢里会更为难啊混蛋!

一片沉默中,一个侍卫端着热腾腾的药碗走过来,直接拉开没锁的牢门进去,马万年还认得,这是秦枫身边的人。

“王爷,这是最后一剂药了。”侍卫恭敬地道。

“王爷,这药……”

没等上官仪说完,唐少陵皱了皱眉,拿起碗一饮而尽,这才加了一句:“无妨,秦枫毒不死我。”

上官仪无言以对。您只关心毒不毒得死的问题吗?想了想,他还是劝道:“王爷若是身体有恙,就算不愿意出去休养,至少请大夫看看。”

“啰嗦,滚!”唐少陵一抬头,冷声道。

上官远被他看得心悸了一下,马万年更是双腿发软,差点儿又跪下去。

“末将一定会尽快查明真相。”上官仪无奈道。

上官远定了定神,吩咐侍卫将人扶上软轿,只是出去的时候,一个侍卫似乎脚下一滑,软轿差点侧翻,幸好上官远在旁边扶了一把才虚惊一场。

“呵。”唐少陵一声冷笑,示意那侍卫把空碗拿走,又沉思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奇怪。”

“哪里奇怪了?”秦枫带着霍平霍安从隔壁牢房走出来——马万年给这四面透风的玄字间四壁用屏风隔断了,正好也让隔壁成为了藏身之所。

“你先说,看出什么了?”唐少陵道。

秦枫钻进玄字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地道:“他的反应不对。听到马匪是宿州军的时候,他确实惊讶,也有愤怒,但却少了一种感情。”

“嗯?”唐少陵一挑眉。

“悲哀。”秦枫直接道,“作为一个在宿州渡过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将,一手带起的军队居然假扮马匪,除了震惊,他应该是悲愤的,甚至,一个感情充沛些的老人,悲哀应该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