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说的是。”荆蓝想了想,也点点头。
“姝儿,跟龚岚学得怎么样了?”秦绾又道。
“还好。”秦姝很老实地道,“龚公子教得很仔细,大半都记下了。”
“那就好。”秦绾很满意地点点头,“回头我拿个铺子给你练练手。”
“这么快?”秦姝惊讶道。
“光是学理论有什么用?自己练练,记忆也深刻,若是没有把握的,就去请教龚岚。”秦绾理所当然道。
“是。”秦姝应了一声,忽然觉得累成狗的龚公子有点可怜。
秦绾摸了摸下巴微笑,如果龚岚松口投靠她,她当然是个体恤下属的上司,不过,既然是用一块玄铁买来的三年,当然是能压榨多少就压榨多少!
一路进了行宫,除了伺候的宫女和侍卫,就没见到其他人。
梅花节是未婚男女参加的盛典,会来这里的皇族本来就少,经过江辙和李钰的双重清洗后,就更少了。
这行宫,秦绾倒是来过的。
那是欧阳慧认识李钰的第一年梅花节,李钰带她来的。甚至特地嘱咐过她,这里有一处园子是宁亲王专属的,就算他极少来,别人也不能随意涉足。尤其,那个时候的李钰还只是不受宠的英郡王。
虽然时隔多年,但行宫也没怎么大修过,秦绾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地方。一推门,果然,这个时候那人也在批奏折。
“王爷。”荆蓝和秦姝行了礼就出去,关上了门。
“逛累了?”李暄放下笔,抬起头来。
“还好吧,其实一大半我都有看没懂。”秦绾一耸肩,很坦然地说道。
梅花节毕竟是给那些少年男女们玩乐的庆典,笔试的项目虽然多,但基本上都是琴棋书画风花雪月的各种才艺,总不会比试国家大事的,唯一有点看头的演舞台,只可惜在秦绾看来,那些少年们功夫太差,根本不能入眼。
“陆臻的表现不错,听说到现在还在台上。”李暄说道。
“应该的。”秦绾笑笑。江辙既然让陆臻去守擂台,这还不到第一天中午呢,现在就下来,虽说不算很难看,但也并不怎么出彩,肯定是不到江辙的预期的。
“江相倒是很上心。”李暄道。
“他们那样的人都是这般的,当初董老也是一片爱才之心。”秦绾在他对面坐下来,随意地道,“人人想拜个好师父,可师父也都想收个好徒弟的,像陆臻那样的徒弟,有的是人抢着要,端看他自己想走哪条路罢了。”
“也是。”李暄一笑,也不管这个问题,顺手推了一叠奏折给她,“你要是不想逛了,就帮帮我。”
“还有这么多?”秦绾一声哀叹。
“比前些日子已经少了。”李暄又批完一本奏折,放在一边。
“有吗?”秦绾一挑眉。
奏折的高度,完全看不到减少!
“没几天就过年了,过完年就没那么多事了。”李暄道。
“说起来,夏泽天是打算在这里过年了?”秦绾很无语,现在京城还没走的使节团就两个,安息国是因为王子和公主都还在奉天府大牢里关着,另一个就是西秦了。
“管他呢。”李暄无所谓。别说有暗卫日夜盯着,还有个同样不准备回家过年的唐少陵热衷于找夏泽天的麻烦,在那种情况下,夏泽天就算在东华赖上三年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摄政王殿下真是心大。”秦绾笑着打开了一本折子,仔细看过,就拿起笔来写批注。
两人对面对坐着,各自做着事,偶尔交换几句意见,也温馨和谐。
秦绾并不觉得难得的庆典,李暄就该陪着她去山下游玩,自己爱上的这个男人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并非不懂浪漫情调,只是,他的浪漫情调和普通人表现得不一样。当然,秦绾也是如此,所以,他们是摄政王和摄政王妃,而不是山下那群烦恼着怎么应付功课,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的少年少女。
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荆蓝进来添了两次茶水,轻手轻脚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又出去守在了门外。
李暄放下一本奏折,伸了个懒腰,目光无意落在对面,看了看正奋笔疾书的秦绾,又顺着她的手停在折子上,随即一挑眉,诧异道,“你模仿我的笔迹做什么?”
他让秦绾帮忙批奏折,就没准备把她当幕僚用,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折子是秦绾写的又怎么样?
“爹爹说,模仿别人的笔迹是文人的基本功。”秦绾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又挥挥手,“平时没空,反正也是写字,我随便练练。”
“……”李暄很无语,可以想象拿回这些折子的大臣的心情。
要是摆明了是秦绾批的,他们也就敢怒不敢言,要是秦绾真的模仿得天衣无缝,那更是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这般明明白白留着模仿的笔迹,偏又完全看得出来,就好像是踩着人家说:我就是骗你,我就是喜欢骗你,有本事你咬我啊!
不过,他只是停顿了一下,把秦绾那堆奏折里抽了几本到自己这边,就什么都不说了。
“怎么?”秦绾不解地看着他的动作。要是不能给她看的东西,刚刚就不会拿给她了,李暄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这几位年纪大了,要是发作什么病,大过年的也挺不好。”李暄道。
“哦。”秦绾还是有点茫然,这意思是她批折子会气到人?那这几本刚才干嘛夹带进来?不过,既然李暄没有解释得意思,她也不去追究这点小事。
李暄汗颜,气一气是没关系,气病了朝堂上还少点人唱反调,但气过头把人气死了……大过年的真的不吉利的。
于是,三天梅花节庆典,李暄在行宫办公了三天。
秦绾大部分时间都在分担工作,觉得无聊了也会出去逛逛,或者拉着李暄一起去走走,放松一下精神,也让眼睛休息一会儿。至少,秦绾觉得这样的日子挺惬意的。
“可是小姐,你和王爷还没成亲呢,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没了激情怎么好。”荆蓝终于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秦绾正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捧着一个红红的苹果在啃,闻言笑道:“怎么才叫有激情?”
“这个……”荆蓝开始苦思冥想。
“怎么说也要同生共死,轰轰烈烈,爱得感天动地吧?”秦姝眼巴巴地说道。
“噗——”秦绾直接笑喷了。
“要星星不给月亮?”秦姝又道。
“我要星星干嘛?能吃还是能吃!”秦绾继续笑。
“小姐觉得好笑吗?可书上都是这么说的呀。”秦姝不解道。
“你看什么书了?”秦绾笑道,“那些风月话本子都是骗人的,以后别看了。”
“为什么?”秦姝追问道,“我觉得,还是挺有道理的呀,共患难过,才知道珍惜嘛。”
“为什么……”秦绾抽了抽嘴角,用最简单的话说道,“因为你家小姐强大得足够把一切敌人灭成渣渣,可以轻松赢的事,为什么要患难,要生离死别,要轰轰烈烈?小姐我是欠虐吗?”
“呃……”秦姝无语了。
“记住,那些所谓同生共死轰轰烈烈的痴男怨女,就两个字:太弱!”秦绾语重心长道,“所以,你们以后找男人一定不能找个每次都把自己弄得惨兮兮要你跟他共患难的,明白吗?”
“明白了。”秦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其实……别以为一起经历过危难生死的感情就无坚不摧了,这世上,多得是人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一个能为你死的人,并不一定就不会为了利益背叛你,只要那利益能够比他的生命更重。”秦绾又道。
“可是,有什么利益能比生命还重要呢?死了还能得到什么利益。”秦姝问道。
“你不懂。”秦绾笑着摸摸她的头发。秦姝的年纪虽然不是特别小,但自幼不接触外人,除了学习就是练武,在某种程度上比邵小红还要单纯。
比生命还大的利益,家人,爱情,名声,什么都是有可能的。
慕容九……何尝不是如此。
这个女人的背叛能让她在京城的势力被李钰几乎一扫而空,只因为那是她非常信任的人,曾经,阿九为她挡过一剑,差点就没救回来,在床上躺了整整半年。可就是这样能为她付出生命的人,在爱上了李钰之后,为了爱情,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她。
“但是,小姐和王爷也太淡然了吧?”荆蓝道,“你们竟然在这里批了三天奏折啊!至少,出去约个会?每次不是小姐一个人去,就是一会儿就回来了。”
“批奏折,不比约会浪漫吗?”秦绾疑惑道。
“这有可比性吗?”荆蓝郁闷。
“是没有可比性。”秦绾忍不住拍拍她的头安抚,又轻声道,“那是奏折,御笔朱批的权势。”
“那又怎么了?”荆蓝不解。她知道王爷很信任小姐,但是信任和浪漫没有关系吧。
“江山为聘,许卿半壁。”秦绾轻笑。
荆蓝一愣,顿时不说话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钟声。
“啊,梅花节结束了,不知道今年谁能夺得魁首呢。”秦绾起身道。
“反正肯定不会超过小姐去年的胜场的。”荆蓝笑道。
去年秦绾留下的记录,可以说是历届梅花节上胜场最多的一次了。
“不一定。”秦绾的神色有些古怪。
“我们也过去吧。”李暄从后面走出来。
“嗯。”秦绾咽下了口边的话,和他携手下山。
和一年前同样的地方,今年主持的自然不可能是已经升任礼部尚书的柳长丰了——张尚书是得了个虚职彻底养老去了,今年主持庆典的人,是秦枫。
“来得正是时候。”秦绾笑道。
他们也没走得太近,就在人群外围静静地观看。
“今年的第一名……”秦枫看了一眼属下送上来的结果,不由得住了口,没往下说。
或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奇怪,人群里一阵议论纷纷,但更多的人却是一副垂头丧气生无可恋的颓废样。
“咳咳,今年的第一名,文台擂主,陆臻。”秦枫一句话还没说完,底下就炸锅了。
文台居然被人守擂三天成功,这简直比去年秦大小姐守完棋台更让人不可思议!
“安静一下!”礼部的官员不得不维持现场秩序。
好一会儿,秦枫才能接下去说道:“胜场……一千四百六十一。”
底下静默了一会儿,好半晌,一下子爆发开来,一个魁梧的青年怒道:“没有搞错吧?梅花节所有的人加起来都没有这个数字,这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秦绾也不禁愣了好一会儿。
她今年出门前就知道陆臻已经成功守完两天,对于他能守完第三天也不是很意外,但是……一千四百六十一?正如那青年所说,参加梅花节的所有人都没有这个数字。何况,就算有,三天比完一千四百六十一场,每场耗时多少?文台的比试可不像演舞台输赢分明,只要你武功高到一定程度,比如让南宫廉来,三天赢两千场都没有问题。可文试的输赢要靠裁判,除非是差距太过明显,要不然,裁判讨论都要好久,碰上双方水准差不多的,几个裁判意见不统一,那就耗时更久了。
何况,陆臻虽然有才,可决不至于碾压所有学子能让裁判看一眼就判他赢的程度。
所以,究竟是怎么样的比试法,才能比够这些场次?即便是不计输赢,光是这个场次本身就够惊悚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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