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这一歪头,视线发生变化,几个数字出现在一条斜线上,就像迎头一瓶凉水,浇的他顿时一片清醒。
他连忙坐直了身体,按捺住激动的心跳,他想起来了,就是这注号码!
曾今的那段时间他整天记着这些数字,弄得周围人都知道店里来了个喜欢背彩票号码的疯子。其中有个人还觉得好玩,也跟着买了几期,不过都没中,看到他记得东西,还说了一句:“你看这期明明很简单的嘛,就是你这几组数字斜着看就是了,唉,你说我买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早知道好好研究研究了。”
凌亚早忘了那个人是谁,可是他现在无比感激他,因为他又给了自己希望。
凌亚连忙拿起笔,按照之前那几组号码的斜划线记下一组全新的数字,看了半晌,对了,就是这组!
而现在凌亚唯一需要忧心的就是,他怎么把时间拖到中奖的时候。
按照记忆,洪老大的人会在一个星期后找上门,而这组号码中奖起码是三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想到这,凌亚又不住地扒拉头发,就是三个月,他也不想在幽蓝呆了。
幽蓝是家“正规”夜店,里面的mb都十分专业,可这专业并不是天生的,每个进去的都要接受为期三个月到半年的基础培训。
饥饿,打骂,性/调/教都是家常便饭,凌亚那段时间被折磨的几乎半死不活。
身体上的伤害还是其次,关键是心理暗示。能轻易被洗脑的都适应良好,凌亚却是属于那种认死理的,三观不断被毁,再不断被自己重建,因为他不想自己出去之后变成一个连用身体挣钱都不行的废物,所以过得尤其痛苦。
三个月实在太长,足够无数事情发生,他可能已经开始接客,可能还在被调/教师训练,也可能因为反抗被丢给洪老大的手下为所欲为,总之,那是他再也不想经历一回的残酷时光。
就在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凌亚登时一惊,不会又是高利贷的人吧?!
转而听敲门声十分规律,不像是那些野蛮人的作为,凌亚这才放下心来,只是有些奇怪,这个时候谁还会来他家,他们早就避之不及了吧!
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面容苍老,打扮朴素的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面容却有几分熟悉感,凌亚不由疑惑,这是谁?
还没等他来得及开口询问,楼梯下又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随后就见一个烫了满头卷发,穿着时髦的中年妇女沿台阶走了上来。
中年妇女——凌亚的大姑,凌丽——看到凌亚便出声问道:“小亚在家啊,你妈呢?我找她有点事。”
凌丽说完话才看到门口还有别人,脸上一阵疑惑,而等她看清对方的面孔之后,神情却变成了惊讶和一闪而过的鄙夷,“你怎么在这?!”
等凌亚明白过来的时候,他的新任大伯——凌建军已经做到了沙发上,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述说起当年的那些事。
凌亚祖辈是地地道道的a市人,他祖父凌志原本是机械厂的职工,生了两男两女,也算工人阶级,一家人在a市生活的很不错。
后来因为轰轰烈烈的知识分子下乡运动,大儿子凌建军下乡做了知青,去了遥远的云南乡下。
之后,凌建军再也没能回来a城,而小儿子凌建国则在凌志退休后顶他的位置进了厂。
作为老大的凌建军跟老三凌建国和老小凌敏年纪差得远,等他俩长大的时候,凌建军早已离家多年。而凌亚大姑凌丽跟凌建军也不亲,两老去世后,家里就甚少有人提及这个大哥的存在,所以这才使得凌家人几乎遗忘了凌建军。
凌丽似乎害怕沾染上细菌一般,离凌建军远远的,坐在沙发另一头,时不时插话补充两句,或是翻个白眼瞪凌建军。
这是历史矛盾,那个年代为了反乡的事不知有多少兄弟决裂,骨肉分离,凌建军只是其中平凡的一个罢了。
其实凌亚对凌建军的到来十分诧异,上辈子是不曾发生这件事的,他在之后的十多年里也从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大伯。
凌亚记忆中,凌父是凌家唯一的男孩,上面有个姐姐,下面还有个妹妹,再没有别人了。
而且,要不是对面老人亲口所说,再加上凌丽的证实,凌亚几乎要以为他是爷爷辈的,实在太显老了。
凌建军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也是前几天刚听说你爸的事,没能赶回来,不知道你爸会不会怨我。唉,他可能早就不记得我了,也没啥怨不怨的。是我这个做大哥的没用,没照顾好小弟!”
凌建军因为回城的事,对家人多少有些怨恨的,但是这份怨恨因为时间的消逝也渐渐淡了,后来因为身份上的变化,自尊加上自卑,他一直没有回a市看过,两边直接断了联系。这回还是听说出了大事,这才坐不住,想来看看。
老人说着便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灰色的手帕,一层层揭开,从里露出一个存折来,打开递给凌亚,说道:“我听说你爸是因为欠了债才想不开的,你也别着急,我这些年也存了点,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拿去用。”
凌亚瞥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这是一个老人一辈子的积蓄,可惜对他来说如滴水入海,溅不起一丝波澜。
他摇摇头,苦笑道:“这点钱还不够他们一天利息的。”
凌建军震惊不已,伸出的手臂一下僵直在了那。
就在两人都有些呆愣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两人中间抽过存折,“有钱不要傻了吧!这样,小亚,反正这点也不够还高利贷,就给我了,算是还你爸之前借我的。”
凌亚顿时被气笑了,这个大姑还真是一点没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