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云侯府出来,谢珩煦与蒂莲二人同往荣国公府去,她近段日子一直在忙,却有大半个月没有去看望外祖母了。
马车驶入府,谢珩煦扶着她下来,二人并肩往荣寿居走,到了院门外便听内里有孩子的尖叫声。
待到走入院子,便见谢珩源一袭素蓝锦衣立于屋外的廊下,单手提着一锦衣紫袄的男童,那孩子在他手里扑腾着小腿活像只麋鹿,谢珩源则蹙着眉低声训斥。
“真是将你惯的无法无天,还不认错!”
“那鹦哥是自己撑死了,跟长臻无关!”
父子二人在廊下争执的厉害,荣寿居内的婆子丫鬟纷纷躲的远远的,生怕被殃及池鱼。
蒂莲月眸弯了弯,谢珩煦大笑摇头,一边朗声,一边大步上前,“长臻又闯了什么祸,惹得大哥在此吵祖母清静。”
谢珩源闻声侧头,见他二人一同回来,听了谢珩煦方才的话,不由面露无奈,未等他开口说什么,谢长臻便如看到了救星,伸着胳膊哇哇叫。
“二叔!莲姑姑!救长臻,长臻没有闯祸,是爹爹冤枉我!”
等蒂莲忍俊不禁的走近了,谢珩煦已经长臂一伸将谢长臻自他父亲手中接了过来,随手放在地上,看小家伙踉跄着抱住他大腿,不由斜挑着眉戏谑道。
“你说说,你爹爹冤枉你什么?”
自进门听到的那几句话,蒂莲早已猜到一些,视线在空荡荡的廊檐下扫了一眼,心下暗笑。
三年前春天里,谢珩煦不知从哪里捉了只红嘴彩羽的鹦哥,他觉得有意思,便将那鹦哥圈在笼子里给她送到了相府去;后有一日蒂莲过来看望外祖母,便觉这院子太过清静,便又借花献佛将那鹦哥送给了外祖母,外祖母本性喜静,却也许是因为那鹦哥是蒂莲送的,就将它留了下来,每日挂在廊檐下,还请了专人教它说话,并有丫鬟专门伺候,那鹦哥却是个急性子,话倒是学的快,偏偏说的颠三倒四,而且说着半截还会捏着嗓子似的唱上两句怪声,实在有趣的紧,大家进进出出都喜欢逗上一逗。
今日这廊檐下空荡荡的,那鹦哥必然是被谢长臻这混孩子给祸害了。
长臻这孩子如今五岁,是荣国公府内唯一的嫡孙,素日里被宠的无法无天,除了模样生的像谢珩源,那秉性简直跟谢珩煦如出一辙,每个认识他们叔侄的人,都深以为谢长臻会继承谢珩煦当年的衣钵,成为京城又一位‘混世小魔头’。
此时谢长臻还紧紧抱着谢珩煦的大腿,躲在他身后生怕他爹再出手教训他,还不忘昂着头扁嘴委屈兮兮的道,“我早起来给曾祖母请安,见碧儿拿了谷米在喂鹦哥,一时欢喜也要了谷米喂它,那鹦哥忒能吃,我见它一直点头要食,不忍心它吃不饱,就趁碧儿去取水的时候多喂了两勺,谁知它就...。”
谢珩煦听得凤眸大睁,面上笑意不减,“那鹦哥就是贪嘴,它才多大点肚囊,一日吃十粒谷米足够了!你喂的多了,它是被你撑死的,的确是你的错!”
谢珩源闻言冷冷哼了一声,“你二叔的话,你总该认了!”
谢长臻瞪着眼一脸不信,怀疑的睨着谢珩煦,“二叔,你不会和爹串通好了吧。”,谢珩源的面色当即又是一青。
谢珩煦闻言翻了个白眼,左右看了看,下颚向着蒂莲的方向一抬,“你姑姑的话你总信了?你问问她。”
小嘴一扁,谢长臻松开谢珩煦的腿,磨蹭到素容含笑的蒂莲身边,小心翼翼的扯住蒂莲的衣袖,“姑姑。”,也不知为何,这孩子只要一跟蒂莲说话,那股子张扬嚣张的气焰就瞬间收敛了。
“长臻不是故意的,鹦哥死了长臻也难过,姑姑,对不起。”
眼睑低垂,蒂莲看着他一脸小心怯意,不由失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过这鹦哥如今是你曾祖母的,你是不是该到曾祖母面前请罪。”
谢长臻垂着头声若蚊蝇似的‘嗯’了一声。
蒂莲牵着他转身,含笑看了谢珩源与谢珩煦一眼。
谢珩煦单手叉腰叹了口气,“也是怪事,长臻这孩子果然像我,最是听莲儿的话。”
谢珩源闻言不置可否的睨了他一眼,抬步跟着往屋内走。
廊道就在门外,几人的话哪里能瞒过谢夫人的耳朵,四人进门便见谢夫人侧坐在软榻上,一脸平静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入座。
“曾祖母。”,松开蒂莲的手,谢长臻一脸讨好的凑上前去,机灵的‘咣当’便跪在了谢夫人脚边,“长臻知错了,曾祖母别气坏了身子。”
谢夫人闻言面上难掩笑意,斜睨着他道,“怎么,曾祖母还会为了只畜生跟你生气?曾祖母最不悦的,是你明明知错还不肯低头,这一点你可不如你二叔,你二叔当年虽然也混,但素来是敢作敢当。”
谢长臻皱了皱眉,喃喃道,“长臻一定比二叔要贴心,曾祖母不能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