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笑笑了。

他轻轻的抚摸着林清雨的脊背：“清雨，你能再听我讲个故事么？”

没有等林清雨回应，云笑已经自顾自的讲了起来：“我小时候看过一个叫《龙之谜》的故事，是勇者和大魔王战斗的传说。故事里有一对师兄弟，师弟叫‘达伊’，他有着龙的血脉，所以师弟很强大，他无所畏惧，为了正义而战的时候总是冲在最前面，不管敌人有多么强大，他都不会害怕。而师兄波普是普通人，他没有特殊的血脉，也没有什么绝顶的天分资质，他只是一个寻常小工匠的儿子，他懦弱，他无能，他遇到危险的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有一天，他们遇到了一个强大的敌人，师兄在看到敌人的时候就吓的直接逃跑了。而师弟为了保护无辜的人，无所畏惧的冲了上去，与敌人奋力苦战，最后寡不敌众陷入了绝境。”

林清雨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个故事并没有让她产生太多的共鸣。

“正义勇敢的师弟快要死了，没有人能帮他。而就这个时候，那个一直胆小懦弱的师兄，那个原本已经逃走的师兄，此刻却又跑了回来。”

“回到战场的时候，那个软弱无能的师兄一直在害怕，他怕的浑身发抖，怕的几乎要尿裤子。他一面发抖一面冲回了战场，面对敌人的时候，他的腿一直在哆嗦，然后……他只有机会也只有能力放出仅仅一个有效的法术。”

林清雨依旧处于茫然中，只是基于礼貌在等待云笑说完，心中并无波澜起伏，依旧是死水一片。

“而最后就因为这一个法术，师弟回复了战斗力，打败了敌人。”

“清雨，你认为，这一对师兄弟，谁更有勇气？这一对师兄弟，谁更勇敢？”

林清雨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当然是勇敢的师弟吧……”

云笑微笑着摇了摇头：“在我看来，是那个懦弱无能的师兄啊。”

“啊？”林清雨一愣。连带着体温都有一丝的回升。

但凡有着疑问和好奇心的人，就算是死也会死不瞑目，对待抑郁症患者，让她产生好奇心也是一种很有用的治疗手段。

不过，云笑的目的却并非这么简单。

“勇气是什么？勇气，并不是什么都不怕啊。什么都不怕只是一种性格，是傻大胆，而不是勇气。真正的勇气是什么？真正的勇气不是不害怕，而是明明感觉害怕，明明恐惧的想要逃跑，却依旧为了某个原因战胜了自己的恐惧，压制住自己的害怕去战斗啊。”

林清雨一怔。

“那位师兄很懦弱，很胆小，贪生怕死懦弱无能，但是他哪怕已经恐惧到了极限，却为了保护自己的师弟与心中的正义，他最终仍然咬着牙冲了上去，和自己完全无法对抗的敌人去战斗。哪怕他很弱小，哪怕他的价值只有一个术法，哪怕为了这个术法，他付出的，是他最为重视的生命……”

“什么是勇气？懦弱之人的舍生忘死，恐惧之后的决然亮剑，这才是真正的勇气啊！”

云笑温柔的望着林清雨：“我们都是凡人，凡人的人生，自然充满了彷徨，恐惧，失落，压抑，乃至嫉恨，妒忌与贪婪自私。但是，我们屈服了么？我们屈服于自己丑陋的心灵与生物的本能了么？”

“没有啊！我们人类一直在反抗，一直在战斗，与自己战斗，与生物的本能战斗啊！我们建立了自己的道德体系，建立了各种法律法规来约束自己，为什么？难道是故意活的不自由么？不！无论是道德还是法律，都是为了与人类自己的劣性根战斗啊。”

“人类不完美，然而，人类却从未失去过对完美的向往与追求！”

“就好像你一样啊清雨，你的内心深处也有过对父母的抱怨，有过对弟弟的嫉妒，但是你有去伤害他们么？你没有，不但没有，你反而在尽力的去帮助他们，爱护他们，你努力约束着自己的私欲，努力做一个更完美的好人。你刚才想要自尽不就是如此么？你自尽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正是因为你担心自己将来会伤害他们啊！你担心自己再次被心魔控制，为了保护弟弟和父母，为了维护林家的声誉，你宁可死也不愿意去伤害他们。你不正是这样在做么？！”

“有私心又如何？有嫉妒有不满又如何？你屈服于私欲了么？你屈服于心灵中的丑陋了么？你没有啊！你可知道，这才是真正的勇敢，这才是真正的伟大啊。”

林清雨带着泪水望着云笑，她没有回答，但是她的体温却在渐渐的上升。

黑色的气息开始缓缓排出。

或者说，被某种力量驱逐。

“所谓的勇气不是不会恐惧，而是明明恐惧了，却能战胜自己的恐惧！而所谓的伟大，亦不是完全没有私心，而是明明有着私心，却能战胜自己的私心！”

“这才是真正的勇敢，这才是最大的伟大。而这，亦正是我们人类最为光辉灿烂的一面啊！野兽只会屈服自己的本能，而人类却可以战胜自己的本能，这便是人与野兽最根本的区别！”

“林家那些舍生取义的前辈，他们是不想活了，活的不耐烦了么？当然不是，他们当然想活下去，他们都有未尽的事业，他们都有期待他们回家的妻子和孩子，他们都有牵挂的人。但是他们依旧义无反顾的冲上了与异族对抗的最前线，为了大义牺牲了自己宝贵的生命。而这……不就是他们最伟大的地方么！”

“清雨，你知道么，你这样的情绪，才像个真正的女孩子，而不是我之前看到的仙女。你是人，一个好人，好姐姐，好女儿，你不是真正的无瑕仙子，但是……在我心中，这样的你，比仙子更可爱。”

林清雨惨白的脸颊飘起了两朵红云，痴痴怔怔的望着云笑：“先生……那……你会讨厌我么……你……你会，会喜欢……喜欢我这样的……不完美的女子么……”

云笑心中一怔，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这应该不是正常的感情，林清雨不可能这么不矜持。这是……产生心理依赖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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