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钰,你我相识也有九年了,我以为你最是了解我,”燕文灏他低着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声音淡淡:“你知道,我现在势单力薄,需要慕纪彦站到我这边,而他最疼便是慕子凌。”
所以,他必须把慕子凌拉下来,与他站在同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慕纪彦才不会对他袖手旁观。
“我知道啊……”谢景钰低声呢喃,又苦笑的叹息了一声。
沉默片刻,再抬头时,谢景钰的神情已经恢复之前的嬉笑,他摇了摇折扇,叹道:“我不过是问问罢了,你这么严肃干嘛呢。”说完,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伸手拿过一块糕点,咬着吃了起来,不再谈论刚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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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过后,慕子凌便收起书籍,唤来站在屋外伺候的阿临,嘱咐他准备好衣物,他自己则转身走向浴房。
沐浴更衣完,慕子凌就来到铜镜前坐下,闭着双眸,任由手艺好的丫鬟替他束好一头青丝。
未时三刻一到,阿临便小跑着进屋,准备告诉自家公子接他入宫的队伍已经到了。
听见脚步声响,慕子凌睁开眼,低头理了理广袖站了起来,转过身看阿临,问:“可是宫里的人到了?”
阿临点点头,低声回答:“是到了,来了一位公公和一队禁军侍卫。”
微微颔首,慕子凌沉默了一会,道:“如此,你随我入宫。”
无论是庄周梦蝶也好,梦蝶庄周也罢,从他淡然接下圣旨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没了退路,一朝入了宫门,纵然前途未卜,未来渺茫,也只能坚持走下去。
只愿,重来这一世,他的选择不会再出错。
乘着马车从北门入宫,一路上,慕子凌都靠在车内,闭着眼眸,而阿临是第一次进宫,难免心中充满好奇,纵然之前慕子凌便已经嘱咐过他谨言慎行,但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入了北门后,还是忍不住撩开了窗帘一觉,凑一只眼睛过去,使劲儿往外看。
皇宫内的景致,自然与外头大不相同。
高高的宫墙,砖红色的壁面,不时低头走过的太监宫女,迎面而来的禁卫军……阿临张了张嘴,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睁开眼,慕子凌语气平淡地喊了他一声:“阿临。”
只是撩开窗帘看一看皇宫的景致罢了,也不是过分的行为,所以慕子凌只是喊了他一声,而后就摇了摇头,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养神。
连忙放下窗帘,阿临缩了缩肩膀,偷偷瞄了瞄自家公子的脸色,见公子没有再多言,便暗自吐了吐舌头,之后就端端正正地坐好,目光一眨不眨地落在车壁上,仿佛可以隔着这层层布料,瞧见外头的景色一般。
车内一时安静无比。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外头领路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慕公子,凌云阁到了,您该下车了。”
撩开车帘,阿临率先跳了下来,之后才扶着慕子凌下车。
慕子凌一下车,便有一个圆脸胖太监迎了过来,恭敬却不奉承地说道:“慕公子,二殿下这会刚刚起身,此时正在凉亭里坐着,请您随奴才来。”
燕文灏这个年纪,原本早应该出宫建府了,只是他久病缠身,皇帝担心他的身体,所以就在宫内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赐名凌云阁,让他住在里头。
这太监是凌云阁的总管福全,从前是庄后跟前的奴才,在庄后病逝后,就被指派来照顾燕文灏了。
慕子凌对他点点头,微微笑道:“有劳公公带路了。”
跟着福全的脚步往里头,穿过拱门,来到百花盛开的花园内,凉亭建在荷塘之上,此时还未到荷花盛开的季节,但已经有几株荷花等待不急花期到来便迫不及待地冒出头来,结了几个花苞,迎着温暖的阳光,亭亭立在荷塘上。
福全在距离凉亭十米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说道:“请慕公子在此等候片刻,容奴才去禀告殿下。”
“无妨。”慕子凌摆摆手,之后便站在原地,安静等候。
慕子凌的视线越过荷塘,直直落在凉亭中那一抹紫色身影上,那人背对着自己,此时已经临近五月却还穿着厚重的冬衣,背脊微微弯曲,时不时轻咳几声,似乎难受的紧……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这一世,这位二皇子的病情似乎比上一世更加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