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秋之前的几日,有位从南方来的霍九娘子,住进了双井胡同。
据说霍九娘子是霍家的远房亲戚,这次是从南方来京城小住的。
霍大娘子和霍九都对这位从妹甚是喜爱,九娘子进京时,护送她来的护卫,都是霍九的人。
九娘子待字闺中,偶尔出门也戴着幂篱,府里很少有人见过她,虽然出身商户,却没有像霍大娘子那样抛头露面。
霍思谨若有所思,莫非那两瓶花露,霍炎是要送给霍九娘子的?
为什么呢?霍炎是读书人,他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吗?他虽然和霍九交好,可是却也不能做出于礼不合的事情,何况霍九还不在家,他一个外男,又怎会不明白?
霍思谨没有闲着,她又让人继续去打听消息。
转眼便到了霍轻舟要启程的日子。
天还没亮,霍轻舟便动身去了宣府,与此同时,霍九娘子坐着轿子也出了京城。
城外三里,早有二十多骑人马等候多时,霍柔风从轿子里走出来时,已是一身男装。大红箭袖、小牛皮靴子、暗红洒金披风、及腰的长发高高束起,用金银丝打成的缨络上缀着琉璃珠子,从额头上垂了下来,有几条夹在头发里,从后面望去,如马尾般飘逸的青丝中点点星光。
二十几骑策马扬鞭,转眼便奔出十几里地。
忽然,从路边的白杨树林里奔出一骑,马上少年也是同样的大红箭袖、小牛皮靴子、暗红洒金披风、黑亮的头发束成马尾,唯一不同的是没有缀着闪闪发光的琉璃珠子。
看到他,二十多名护卫全部勒住缰绳,只有霍柔风一夹马腹,来到他的面前。
两匹马像是许久不见的好朋友,用鼻子相互蹭了蹭,欢快地打个响鼻儿。
“小九,你为何打扮得和我一样?”远远看到鲜衣怒马的霍柔风,展怀早已笑弯了眼睛。
“我喜欢,早就喜欢了!”霍柔风说完,小脸就红了,她一抖缰绳,疾驰而去。
展怀怔了怔,脸上笑意更浓,策马追了出去。
他隐约记起,多年前的那个春日,江南古道上,他在一家酒楼打尖儿,正准备离开时,偶一抬头,看到打开的窗子里,有双亮晶晶的眸子正在看着他。
那天他便是穿了件暗红洒金的披风。
那是他第二次见到霍柔风,霍柔风却是第一次看到他。
瑟瑟秋风,展怀却如沐春风,尽管那时的霍柔风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孩子,但是她一定早就记住了他。
展怀是不会承认,只要是好看的人,他的小姑娘都会记住。
展怀很快便追上了霍柔风,两个人两匹马,放慢了步子,并肩而行。霍家的护卫们远远跟着,前面的两道背影太过好看,宛若一片朝霞,浓墨重彩,染红了苍茫大地,让前面未知的旅途,也似霞光铺路。
又走了约莫二十多里,展怀才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他策马走上一座高坡,冲着霍柔风挥挥手。
霍柔风的马在原地打个转儿,她放眼望去,广袤的蓝天下,展怀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明亮得如同初升的太阳。
霍柔风也冲他挥挥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前路归途,她都不会忘记展怀少年的模样。
她知道,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