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姗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颊绯红,说道:“我也不知道,见到他总想躲起来。”
罗宇霜理解那种感觉,因为她也正没有原因,没有道理,没有逻辑的喜欢着一个人。
“我现在越来越理解我妈了。”
罗宇霜见她主动说,还挺诧异,她知道那是她的雷区。
黄姗说:“我爸其实不是我亲爸,我是我妈和别人生的……”
罗宇霜瞪大了眼睛,因为黄姗她妈虽然疯了,但他爸可对她非常好,她去过她家几次,他爸总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为了照顾她和她妈除了正常上班,还兼着收破烂,他爸是瘸子,黄姗说从有记忆开始,就见他爸就瘸着腿,有一度她疯狂的担心过自己要么像她妈成为疯子,要么像她爸成为瘸子,幸好两件事都没发生。
“我妈是怀着我从外地回来的,好像已经有五个月了,回来就神神叨叨,晚上不睡觉的一个人坐在门口自说自话,边说边哭,有时笑,家里一致要把她的孩子打掉,也就是把我弄死,然后送到精神病院。后来我现在的爸娶了我妈,他常对我说我妈年轻时是整个村子最漂亮的女孩,头总是骄傲的昂着,他喜欢我妈,可我妈看不上他……”黄姗笑了,仿佛已经看到一个卑微的男孩对一个美女的仰望,以及一系列搞笑的行为,就像她现在暗恋别人那样,虽鬼祟,也挺惊心动魄,那应该是她爸最美好的日子。
“你知道我爸的腿怎么瘸的吗?”
“怎么瘸的?”罗宇霜已经听的入迷。
“我爸知道我妈要去南方打工,也想跟着去,可我妈故意不告诉他走的日期,他千方百计打听到了,追到火车站,火车正好开了,我爸就追火车,和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模一样,可他一辈子第一次见火车,以为只要他追,火车就能停下来,结果到铁轨触到高压电,一条腿被烧了。”
黄姗的眼神暗淡了几分,仿佛亲眼看见那样的悲惨的画面,如果能穿越时空她一定会死死拉住她妈的衣角,让她不要去南方,留在这个男人身边,甚至未来没有自己也没关系,她的出生和存在,从来没觉得是正确的。
罗宇霜舔着菠萝冰棒似乎已经尝不出酸甜的味道,再看黄姗手中的冰棒都块化了。
黄姗舔了舔冰棒润了润嘴,继续说:“三年后,我妈被同村的一个朋友送回来,说是有精神分裂症,轰动了整个村子,之前我妈只是半夜说些胡话,或没由来的傻笑,因为看笑话的人多了,我妈才开始打人,我妈疯的时候会说自己是香港人,还说粤语,那些人也跟着学,其实……有时候我妈还挺正常的,我爸常说我妈没疯,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是快乐的,你说她快乐吗?”黄姗像问她,也像自问。
“因该是快乐的。”罗宇霜揣测。黄姗轻轻叹了口气,“或许吧,我现在越来越理解我妈,理解她对爱情的执念,如果不是因为太爱一个人,也不会疯,听和她一起出去打工的人说,我妈爱上一个香港人,那个香港人还说娶她,最后不过是一场捉弄。”
“那你是有半个香港血统。”
黄姗浅笑,“按理来说是这样。”
“那你想见你的亲生父亲吗?”
黄姗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步子,顿了顿,抬头说:“如果按照父女关系来说,我不想见他,我唯一想见他的理由,是想了解我妈为什么会疯,他爱不爱我妈。”
罗宇霜意识到她用了“爱”这个字,并不是她们说起爱情,常谈的“喜欢”,这个字像个郑重的印章,远处传来晚自习的上课铃声,四散开的学生如回笼鸟似的往教室涌着。
上课她把头搁在桌上心事重重,连赵海琛递来的耳机都没接。
“你怎么了?像丢了魂。”
罗宇霜郑重其事的歪着头问:“‘‘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
“你是喜欢和爱上谁了吗?”赵海晨眯着眼,并逼迫她如实招来。
她无趣的看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在黄姗妈妈那样悲壮的爱情故事面前,她这点不痛不痒的暗恋根本就渺小的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