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说,孙福珩就明白了。
殿下是想让皇上派他去北地抗敌,然后他半路就折到熙海去。所谓鞭长莫及,在大军行进的路上,殿下就是飞上天去,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殿下为了石中玉都做到这一步了,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又调动大军,美人倾城也不过如此吧。但小玉是男的……等等,叶明闻没有弟弟,只有妹妹啊。难道说……
孙福珩吃惊地望着慕容恪,心里的一个疑团似乎解开了,却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喜是忧。
而他们这边在紧密安排的时候,石中玉兄妹在熙海,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叶仲普以为这对兄妹会在他的示弱下变得嚣张跋扈,很快显露出他们的目的。
可结果,没有。
石中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足了将养身子的样子。除了每天变着法的替换寒山园中的摆设布置,就是跟大寒小寒练练拳脚,没表现出任何野心和欲望。
倒是叶明闻表现得不太正常,以前是清冷傲气的性子,很少与他人结交。可自从这次一回来,几乎天天出门游玩,交朋呼友,花钱如流水。这才两个月不到的时候,已经被人叫做熙海小孟尝了。
叶仲普很不安,感觉骑虎难下。
如果说明闻和明玉不思进取,死过一次后喜欢享乐奢侈,他倒高兴,可他明显感觉到不是这样。偏偏,他们一点错处也让他抓不着,就好像身上某些地方痒着,明知道那地方长了坏东西,先是痒,之后是疼,再然后可能溃烂,可就是没有办法。
明玉还好说,不过是在家小小闹腾,他已经吩咐了姜氏和其他姨娘,不要直面对上。他为了表现慈父心肠,怜惜女儿大病初愈,各种无理的要求也答应了,反正无伤大雅。
明闻就让人头疼了,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上来就想插手家中事务,而是根本不理生意上的事,只出去交朋友。这总不能不让他去吧?可是他太豪爽了,太慷慨了,简直算得上一掷千金。叶家富可敌国,架得住他的折腾,只是收着他胡来,叶家的章法何在?
断了他的供给吧,他就到处以叶府的名义赊账。不让他赊欠,他就把妹妹那点少得可怜的月例银子拿去花。明玉可好,没用的就找姜氏要,几回气得姜氏差点犯病,如果不给,干脆拿了家里的东西去当。
可无论赊帐还是当物,都是叶家丢不起的脸面。熙海商业协会之首,若让嫡子典物度日,这脸色往哪搁?而叶明闻又不是拿钱花天酒地,只是做些风雅的事,还救助过穷人和海难死者家。
斥责这对兄妹,一点用不管。想动用武力,人家早有了防备。借助族中之力,明闻却和冷县令及来师爷过从甚密,不好下手。
他突然有一种狗咬刺猬,无从下嘴的感觉,也只能忍着气,先由着他们胡闹。可是这样一来,明闻在熙海十三岛的名望渐渐看涨,甭管好坏人,提起叶三少,都会竖起拇指。最近连族中几位有权力的族老和对头包家、蒋家的人,也开始传出对明闻有利的口风了。
他敢肯定,明闻和明玉还有后招,但是他猜不出那是什么。这哥俩儿死过一次后,行事透着狡猾狠辣,就像两颗铁蚕豆,蒸不熟、煮不烂、砸不碎、咬不动。
内宅,明玉并不找茬,但她的存在就让后院不宁。
外面,明闻看似无意的攻势却咄咄逼人。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嫡子是这样会御人,可这也是因为明闻的身份使然。不管他再怎么不喜欢,明闻也是他唯一的嫡子,未来叶家家主的正牌人选。在这个讲求身份和血统的地方,谁不会高看一眼?这身份,是他给的,可如今他却拿不回来。
金将军已经派了人来,言明关键时刻这些人随他调用。可他明白,金敬仕的原意是,因为陵王插手,金敬仕不会明着帮他,让他自己想办法。把国事,变成家事。另外,那个东西,要确定确实掉在海里了。如果不能确定,明闻和明玉就还得除掉,但还不能让陵王起疑。
为了保住家主这位,这件事他必须做成,可现在看来,只怕是很艰难的。金敬仕不能没有叶家,叶家可以换家主,他却不是必须存在的。所以,他没有选择。
“过年后吧。”在姜姨娘又找他哭诉明玉有多霸道时,他烦躁得挥挥手,“过年后再想办法。”
明闻和明玉没像他想象的那样骄横或者急着行动,倒叫他变得被动了。
“依妾身看,明闻和明玉都不小了,早该订了亲事。”姜姨娘递了个眼神过去,“他们兄妹再强势,这婚姻事,毕竟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他们哪。等把那丫头打发走了,明闻就拘在身边,可不由着老爷捏扁揉圆吗?老爷,您可别以为是明闻在闹腾,明玉那丫头先前没有看出来,鬼精鬼精的,说不定就是她背后使的坏。他们兄妹一隔开,明闻若是个老实的,也不过当个富贵闲人。至于明玉,一个女人嫁了男人,还有什么想头?”
叶仲普点头,不禁露出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