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飞快地跑出了阳华宫。一路埋头苦奔,安顺撵都撵不上,急得直叫:皇上!皇上!
朱启恨恨地又加快了脚步,前面一道拐弯,转出一个人来,朱启不妨,一头撞了上去。
他刚要退回,却被人一把抱住,他挣扎了一下,双手紧紧抱住来人:舅舅!
傳玉衍微笑着蹲下身子,问:“皇上怎么了?哭了?告诉舅舅,谁敢欺负你?舅舅揍他去!”
朱启把个头埋入傳玉衍怀里,闷声闷气:“没有!”
傅玉衍看他那别扭的样子,心下了然,逐岔开话题,扳过朱启的脑袋说:“你可是皇上?是大缙国最优秀的男子汉,怎么能哭鼻子?舅舅小时候可不哭鼻子,我祖父从小就告诉我:男儿有泪不轻弹,流血不流泪……”
朱启抽泣了一下,抬起头来:“真的吗?可是真的好疼啊?”
傅玉衍拿开他捂着脸的手,也是吃了一惊,朱启左边脸蛋上几个指印高高隆起,印在白嫩的脸上很是触目惊心。他心下疑惑:傅芳菲对朱启有多宝贝,他是知道的,朱启到底做了什么,要下这么重的手?
看着朱启印着泪光的眼睛,却强自忍着,他用嘴吹了吹,说“舅舅给吹吹,是不是不疼了?”
朱启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傅玉衍笑了笑,夸奖他:“皇上好样的,超过舅舅军营里的许多士兵。他们刚离开家的时候,都不如你呢。他们会经常哭鼻子。”
朱启马上问:“真的么?他们也会哭鼻子?为什么?”
傅玉衍牵着他的手,往前慢慢走去,一边说:“当然,皇上猜一猜,他们为什么哭?”
朱启转动着脑子,忘掉了脸上的疼痛,好奇地:“是因为想回家吗?”
傅玉衍微笑:“皇上好聪明,一猜就中。太了不起了......”
傅玉衍把朱启送回寝殿,又陪他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出了宫门,望阳华宫走来。
那日,金殿颁旨后,他就意识到事情不妙。傅晨面前他没有多说,只是辗转反侧,在心里思考可行对策。
今日一早,他终于想好,进宫找傅芳菲谈一谈。没想到看到朱启,更加坚定了先前的事情。
他跨上台阶,老远沫儿看见他,忙慌慌张张地要跑走。
他叫了一声,沫儿停下了脚步,讪讪地:“国舅爷!”
他笑眯眯:“沫儿,带我去见你主子。”
沫儿只得前面引路,不是回头望他一眼,见他举目前往,稳稳地跟着,忙又低下头,加快脚步。
进得寝殿,傅玉衍落座,沫儿上了茶,就进去禀报傅芳菲了。
傅玉衍慢慢地品着茶水,抬目四望,见四周金碧辉煌,甚是气派,博古架上各种珍奇古玩,应有尽有。
再看自己所坐的椅子,上面搭着绣工精细的锦缎,隐隐散发出香气,知是用香熏专门熏过。
再看手中茶盏,胎体轻薄,半透明状,显见是难得的上好瓷器。
傅芳菲从小喜欢精致华丽的东西,他知道,可看着如今这殿内华丽的摆设,他心里忽然涌处一股莫名的情绪来,在这华贵异常的后面,傅芳菲极力在掩饰着什么,不知怎的,他原先那股焦躁的情绪忽然平缓了下来,只是慢慢地一口一口抿着杯中的茶水,优雅得很......
傅芳菲缓步迈进来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情景:阳光从窗外照进来,一半投在桌子上,一般投在傅玉衍身上,闪闪烁烁。他眯了眼,手执杯子,轻抿着,侧脸俊逸,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她的眼睛一热,好像又回到年少时,傅玉衍在书房读书,累了,就这样拿着杯子,一动不动地坐着。她偷偷地从后面走过去,突然跳出来,大喊一声,想着吓他一跳。结果每次,都是还没摸到面前,都是傅玉衍突然转过身子来,反吓她一跳。
她恍惚,不自觉悄悄走过去,脚步轻了又轻,果不其然,还没走到一半,傅玉衍就转过身子,亮晶晶地看着她:“芳儿?”
她情不自禁地咧嘴一笑:“大哥!”
说着,在傅玉衍对面坐了下来,也端起一杯茶喝着,并不言语。
她心里很是焦躁,傅玉衍来此,所为何事,她自是清楚,但她却又怕他说出来。真正面对傅玉衍,她不知怎的,这心里总发虚。
傅玉衍一时也未出声,只一口接一口地抿着茶。殿内一时静得很是诡异,沫儿都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了这兄妹俩。
良久,傅芳菲耐不住了,叫了声:“大哥!”
傅玉衍抬起头,看着她,目光平和,“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