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问题,也问出了在场其他人的心声。娄永康和聂全亦是不解地朝秦默看去。
秦默淡淡一笑,笑容中夹杂了几分看不懂的情绪。他抬眼望众人面上一扫,半是打趣半是认真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否则,我们就不用再调查什么了。不是么?”
钟志柏有些尴尬地笑笑,“寺卿说的是,是下官太心急了。”
身处刺史府,秦默也不会让钟志柏太过难堪,笑笑道,“钟刺史也是为百姓着想,如此勤政爱民,实乃冀州百姓的福分。”
“哪里哪里。”钟志柏忙谦虚道。
秦默转了目光看向娄永康和聂全,“两位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娄永康和聂全想了想,纷纷摇头。
秦默见此也不勉强他们,只看向聂全道,“聂县令,明日我们会去找那些报案的百姓了解一下情况,你这边最为清楚,到时还请你派人将我们带去报案的百姓家中。”
聂全赶忙应了。
“诸位还有公务要忙,就不再多留了。”了解了大致情况,见众人没什么想说的了,秦默便送起了客。“日后有需要几位帮忙的地方再去麻烦你们。”
他说得客气,三人直言不敢当,站起来行完礼后,娄永康和聂全一同走出了大厅,钟志柏忙唤了人送他们出府衙。
等人出去,钟志柏看向秦默,“寺卿,瞧着快到正午了,下官在家中替寺卿和殿下一行备了接风宴,还请寺卿和殿下赏这个脸。”
公仪音盈盈一笑,“钟刺史当真是客气了。”
这是应下的意思了。
钟志柏舒一口气,试探着道,“那几位现在是回房休息还是……?”
公仪音抬头看看外头的天色,见日头渐中,马上便晌午了,这个时候再出门也逛不了多久,索性便等吃过饭再说罢。
点点头道,“我先回房歇一会罢。”说罢,看向秦默,“寺卿几位呢?”
“我们也回房吧。”秦默淡淡应了。
钟志柏少不得又是一番行礼,然后唤了女婢进来带他们回房。秦默婉拒了,只道要在府里走走,过会自己回去便是。
钟志柏哪能拒绝,目送着秦默一行人的身影出了大厅,这才长长舒一口气,抹了抹额上渗出的汗珠自去忙去了。
秦默和公仪音几人出了门往后院走去。
公仪音走在秦默身侧,面露沉吟之色,“阿默,方才他们说的话你怎么看?”
“我想……天心教经过长时间的蛰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公仪音沉默地低了头。
确实,一开始的发展教众只是为了替天心教造势,那个时候还是前期的舆论准备。而如今却开始肆无忌惮地掳走百姓,就是为了让百姓替他们办事了!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天心教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得差不多,就差这最后几步了!
想到这里,公仪音一颗心不住往下沉。抬眸看向秦默,紧紧咬住下唇,露出一排齐整而洁白的贝齿,眸间隐有忧色,“阿默,父皇那里……?”
天心教的发展呈燎原之势,显然已经超过了父皇的预期,必须让他早做打算才是。
秦默点点头,“放心吧,我已经让人传信回京了,端看主上怎么安排了。”
公仪音闻言微微定了心。
“眼下我们该怎么做?”先不说朝中的准备,这些失踪的百姓他们得查,天心教在冀州的势力范围他们也得找,这些都是眼前迫在眉睫的事。
“明日先找那些失踪百姓的家属问问情况。”
旁边的荆彦听得两人的谈话插嘴道,“九郎,无忧,你们怎么看冀州这几位官员?”
秦默微微狭了墨瞳没有出声,目光落在公仪音身上,似乎在等着她先开口。
见大家都看向自己,公仪音也不推脱,环顾一周见四下无人,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先说钟志柏,为人热情厚道,看上去并无多少弯弯绕绕。而且从他主动将天心教和百姓失踪一事上报朝廷来看,应该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至于工作能力,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
她看一眼秦默,见他面露赞同之色,笑笑接着往下说,“娄永康和聂全接触不深,没法贸然下定论。但观其面相和神情,应该都不是省油的灯。”
荆彦和谢廷筠被她这句“不是省油的灯”给逗笑了,谢廷筠望着她打趣道,“无忧,你出来久了,倒学会这些市井俚语了。”
公仪音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这要是让父皇听见了,非要骂自己几句不可。因公仪氏本就是寒族起家,所以特别在意那些世家大族拿此说事,因而一言一行间极其注重仪态和涵养。可在公仪音看来,这分明就是缺什么就要刻意炫耀什么,实在别扭得很。她倒是觉得这些市井俚语直白的可爱。
不过,这套理论自然不能给父皇听到了,否则定会罚她抄好几遍修身养性的书不可。
她清清嗓子,眼尾一扬看向谢廷筠,“不如谢七郎说说你的高见?”
谢廷筠笑,“你说得很对,我没什么好补充的了。”
“那便算了。”公仪音鼓鼓嘴,“我回去歇一下,有事派人来叫我。”
“好。”秦默淡淡应了,因公仪音所住的薜荔院靠近女眷的住所,倒也不好送到门口,半路在岔路同公仪音分开往菖蒲院去了。
公仪音回了院子,菱香和荷香闻得动静出来迎接。
菱香笑吟吟道,“殿下,行李都已经收拾好了,您看看满不满意?”
公仪音随着两人进了卧室,见她带来的衣物都被两人整整齐齐叠好收在了衣柜中,首饰珠宝之类的也分门别类放入了梳妆小几上的妆奁之中,一切看上去井井有条,不由赞赏地点点头,“很好。”
荷香笑笑,搀着公仪音在厅中的几前坐下,给她斟了杯水。
见两人行动利索,神情态度恰到好处,公仪音不由好奇,“你们之前是在哪里伺候的?”
菱香笑着接口道,“奴婢和荷香原本是在夫人房中服侍的。”
公仪音恍然,难怪这般出挑,原来是岳夫人亲自调教的,这么一想,对这个岳夫人的兴趣更加深浓了几分。“岳夫人将你们借给我,她房中的人手可还够用?”
荷香抿抿嘴,“殿下说笑了,夫人房中的各位姊妹都是个顶个儿的好,离了婢子们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
两人说话爽利讨巧,公仪音听着也舒适,打量着她们道,“你们今年多大了?”
“奴婢十七。”菱香道。
“奴婢虚长她一岁,今年十八。”荷香也笑着接口,朝公仪音示意一下,挑起门口的毡帘走了出去。
“那你们女郎呢?”看着两人花骨朵儿般的笑容,公仪音想起方才在路上碰到的钟灵珊,好奇看向菱香发问。
“女郎今年十六有余。”
公仪音点点头。原来钟灵珊同自己年岁相当,难怪看着亲近。
这时,方才出去的荷香又掀帘走了进来,手中还抱着一个炭盆。“天气渐渐转冷了,奴婢去管家那讨了些炭火过来,给殿下生上,以免冻着了。”
她将炭盆放到公仪音身前,随口道,“殿下,建邺的冬季应该没这么冷吧。”
“也冷,不过没这么干燥。”公仪音道,被荷香这么一说,倒勾起了几分想家的情绪。
建邺的冬天虽然冷,但帝姬府中日日燃着上好的银丝炭,出行的牛车中亦是温暖,宫里头就更不用说了。所以她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觉。这次出来,正赶上冬季,而且又是一路向北,这才深刻体会到了冬日的严寒。
好在秦默心细,早早让人给出行的牛车车厢用毯子加厚了,又派人给她准备了暖手的手炉,如此才勉强觉得没有受冻。
火盆中的炭烧了一会,渐渐火势大了起来,菱香搬了个小坐垫坐在火盆旁,用火钳扒拉着盆里的炭块。扒拉了一会看向荷香,“去把殿下那个手炉拿来。”
荷香应一声,进了里屋将公仪音带来的那个攒金丝宝蓝云纹手炉给取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