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安远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驳,转身就继续拿了一本章陵郡的地方志看了起来。
华谦给自己倒了杯茶,见他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好道:“你这是何必呢?这位魏女君看着就不是安于宅院的人,即便你真能把她娶回去,冯家能容得下她?人家明明白白告诉你,也是人家为人厚道。”
冯安远听到这句话,抿了抿唇,放下了手中的书,抬起头看着华谦:“冯家容不下,韦家那样的就能容得下吗?韦温又怎么行?”
华谦语塞,见他依旧一脸执着,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你还不明白?人家两情相悦,自然怎样都可以!”
冯安远垂头,紧抿着唇,脸上染上了几分受伤的神色。
华谦知道自己这个好友,看着聪慧俊逸,实际上就是个死心眼的犟头子,他在一旁坐下,劝慰道:“你看,人家两情相悦,魏女君也喜欢韦家郎君,你非得在里面搀和,不是毁了人家姻缘吗?”
冯安远低垂着眉眼,半晌,才闷闷道:“韦家比冯家复杂,她的性子更不适合待在韦家。”
华谦伸手拍拍他的肩:“人家肯定讨论过这个问题啊,你看,魏女君和韦郎君都是武将,以后说不定就一起驻外了,不一定非得掺和到韦家的后院去。”
冯安远立刻道:“我也可以的,带她外驻,她想去哪儿都可以。”
“可人家想打仗。”华谦摊了摊手。
“我也可以任武职!”冯安远固执道。
华谦一听这话,惊诧地看了冯安远一眼,见他神情坚定,顿时沉默下来,眼神都深沉了几分,他正色道:“一个毫无武事基础的世家子弟去任武职,那就是自动放弃了本家所有的资源!你是认真的吗?”
冯安远对上华谦略带谴责的眼神,终于垂下了头:“我知道了。”
华谦长叹一口气,看着冯安远的眼神极其复杂,他是冯安远的好友,更是冯家的门生,甚至,可以说是冯巳专门留他在冯安远身边的,一方面是辅佐,另一方面也是照看,毕竟冯安远那执拗的性子冯巳也是看在眼里的。
冯安远的君子心性,华谦是很喜欢的,隐隐的,还带点欣慰,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辅佐的人是个多疑善妒的小人,然而,他今天才算知道原来冯安远不仅是个君子,还是个情种!这就非常棘手了!他今日能说出去担任武职这番话,将来说不定就会对魏楚甚至魏家一让再让。虽然现在交好魏家确实是大势所趋,但是一个家族的掌权者决不能是因为感情而做出这个决定。
华谦神情复杂地看了冯安远一眼,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且不论冯安远或者华谦各自有着怎样的心思,刘重文的治疗也提上了行程,然而,更重要的是,桓昱和魏楚的归程也提上了行程。
一方面已经击退了伪陈大军,两人已经没有留在荆州的理由,毕竟作为使臣,于情于理本来就不该参与地方政治军事;而另一方面魏楚的家信也到了,信中刘氏几乎都用上了威胁,逼着魏楚回长安,说是已经在准备她的及笄礼,务必于四月中旬回到长安。
故而,刘重文的治疗一结束,魏楚和桓昱带着阮梦婷等人,打算启程出发。
临行前,魏楚握着自家外公的手,特别忧心:“您本该和我一起回去的。”
倒是刘敬义笑着摇摇头:“朝廷毕竟没有招我回去,我不能擅离职守,伪陈虽然退了,但是荆州毕竟是前线,我在此镇守也是应该的。”
“可您和表哥的身体……”魏楚犹豫不决。
刘敬义回头看了看自己孙子的院子,应道:“等重文恢复好了,我会送他回长安的。”
魏楚点点头,又相当郑重地向华谦行礼:“一切就拜托华大夫。”
华谦点头:“我和冯兄会与刘小将军一道回长安。”
魏楚听到这话,知道冯安远和华谦是为了刘重文才拖慢了行程,她在心中承了这份情。
和众人一一道别之后,魏楚和桓昱终于踏上了归途,结束了这场荆州征伐之旅,然而,正扬鞭策马,心情舒畅的两人,并不知道,长安城中等着他们的,是另一场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