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左翼五万兵马损失四万,中翼和右翼损失一万有余……”副将越说越小声,满头冷汗完全不敢抬头直视赵安邦的眼睛。
赵安邦沉着脸站在营帐中,神情已经不仅仅是暴怒二字可以形容的:“你是说,半天不到,我们就损失了六万人马?是你们废物,还是老子废物啊?”
副将“噗通”地跪下,他的人马就是左翼的,左翼也是他负责指挥了,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他几乎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赵安邦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属下,怒声道:“说话呀!是老子废物,还是老子的兵废物!刘敬义都半死不活了,竟然被群龙无首的凉州军逼得逃窜!老子让你回话!”
副将埋头跪在地上,视死如归地和盘托出:“是属下无能!左翼被突袭之后,因种种变故,有士兵炸营,前方溃逃,后方混乱,踩踏无数,撤退时更有小股部队弃甲叛军!故而……故而五万人马归营者只剩一万……”
说完一切,副将像是虚脱了一般伏跪在地,作为左翼统帅,自己下辖竟然闹出了老兵炸营的事,这件事他绝对难辞其咎,甚至,恐怕要以死谢罪了!
“炸营!这帮人跟着老子打过多少次仗了?竟然还能跟新兵蛋子一样炸营!”赵安邦满脸惊怒地来回踱步,转身狠狠踹了副将一脚,“你他妈是废物吗?老兵炸营的事都能闹出来!去给老子把那些逃兵都抓回来,立斩不赦,以儆效尤!”
副将见赵安邦没有立刻处置自己,僵硬颤抖的身躯一下子就活了过来,站起来连连鞠躬:“属下立刻去办!”
他随后立刻转头就冲出营帐,生怕赵安邦后悔,把自己拉出去斩了。
副将走后,赵安邦尤不解气,不停地在营帐中踱步,抓起一块砚台狠狠地砸了:“他娘的,狗杂种!”
另一个副将一进门就见到一块砚台砸在自己脚下,顿时打了个激灵,道口的话都说不利索了:“陛下,营……营地已经扎好了,将士们……将士们正打算埋锅造饭。”
赵安邦虎目狠狠地往来人身上一瞪:“这种事情还要找老子汇报吗?!”
副将打了个抖索,立刻道:“不……不是,有斥候来报,凉州军重新接管了章陵郡,还有……荆州城内到处都是白幡!”
听到前半句,赵安邦的火气正蹭得一下窜上来,听到后半句,他眼睛一眯,那股子火气立刻下去了,转头一脸莫测地看向副将:“荆州城内,当真出现了白幡?”
副将连连点头:“是,据称我们撤退之后,城内才挂起了白幡!满城都是。”
赵安邦皱着眉,来回踱步,半晌才缓缓道:“莫非……刘敬义已经死了?”
副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裴睢的声音在帐门外响起:“若是如此,凉州军这几天疯狗一样咬着咱们不放的行动,就解释得通的。”
赵安邦看到裴睢不通报就出现,心中稍稍有些不快,然而想到对方前些日子劝诫他不要跟凉州军正面硬抗,他没听,反而落到现在这个败逃的境地,他心下又有些不自在。尤其是裴睢露出那种平淡中掩藏着倨傲的神情,他就有种被对方看透的心虚和不爽。
赵安邦掩下自己烦乱的情绪,正色道:“先生有何高见?”
裴睢拱了拱手:“高见不敢当。睢以为凭雷火弹的威力,刘敬义极有可能前些日子就已经死了,然而凉州军忌惮我们,所以秘不发丧,甚至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我军打退。而此战之败,一方面是我军中了敌军的疲军之计,导致军士疲累,军心溃散,而敌方却恰好是士气高涨的哀兵之师,所谓攻守之势相异,我军之败也就可以理解了。”
若是让魏楚听到裴睢这一番话,她恐怕能大笑三天,有什么能比对方出了个猪队友更妙的事了?这裴睢简直就像拿着她的剧本兢兢业业的间谍,甚至,比她真埋一个间谍进去还要有效果!
然而,赵安邦听了这话,心中确实无比慰贴,有人给自己的失败找了个完美的借口,只要是个正常人,心里都会生出几分高兴,更何况是赵安邦这样在战场上自视甚高的人,自诩英武的人。
魏楚算这两人的心性,算得非常精准。一个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一个是大字不识的武人,两人若是亲密无间,说不定还能互补长短,一旦两人生有嫌隙,那就只可能互相嫌弃。而伪陈的两人就是后者,所以,魏楚顺水推舟,逼得一方一败涂地,那么另一方绝不会放过如此好的上位机会。
果然,裴睢见赵安邦的脸色稍微缓和了,就立刻开口:“陛下,凉州军主帅已死,我们若是就这样退了,实在是太不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