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儒冷眼扫了一圈,被他目光投射到的官员纷纷低下了头,这节骨眼上,谁也不敢跳出来说我有好主意。
见大家都不说话,张儒这才道:“张某不才,倒是有个不错的主意,就是不知道诸位大人认不认同。”
一听说对方有这么好的主意,邱濬也不再摆资格,主动拱了拱手道:“愿闻其详。”
“海禁!”
两个字从张儒牙齿缝里蹦出来,立马惹得满场骇然。
“太祖有令,片板不得下海,张大人是要陛下成忤逆不孝之君吗?”
“不妥不妥,海禁不能轻开,否则大明亡国之日不远矣。”
立马,就有不少文官跪在地上哭天抢地,说什么开海禁会误国误民者有之,说张儒包藏祸心者有之。
倒是内阁几位大臣和六部的尚书们都没有第一时间跪下,而是大着胆子抬头朝朱佑樘看去。待看清皇帝的脸色之后,几人基本上心里都有数了。
感情这根本就不是定边侯一个人的提议,这背后还有陛下在撑腰。
“够了,咆哮金殿,成何体统。”邱濬不满的低喝道。
官员们不仅没有停止哀嚎,反而声音还更大了些。经过一年相处,他们可算是摸清了皇帝的脾气,别说是哀嚎,就是破口大骂,龙椅上的皇帝只怕都不会问罪于他们。
更有甚者在邱濬呵斥完毕之后跳出来指着张儒的鼻子破口大骂:“姓张的,你这个,明知开海禁有违祖制,你还撺掇陛下开海禁,你意欲何为!”
张儒抬手毫不客气的抓住对方的手指用力一扭,那言官立马痛得单膝跪地。
等到这个言官的哀嚎声将那些装模作样捶胸顿足的文官的声音彻底盖住之后,张儒才不急不缓道:“有违祖制?你们这是在说成祖皇帝的坏话呢?还是在指摘张某人?真要按照祖制算起来,太祖皇帝还曾定过贪墨银两达到一定数目者剥皮实草。这位大人是想要锦衣卫去你家喝口茶,还是想见识一下昭狱的厉害?”
那言官痛得连都变了形,犹自怒骂:“姓张的,你敢威胁我!”
张儒冷哼道:“威胁,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本侯威胁!本侯今日不过是提出意见,你便如丧考妣,莫非这海禁一开,会让你全家上下死无全尸?”
这下,那言官不敢说话了。
已经没人敢唱反调了,张儒犹自道:“每年的冰敬,碳敬,诸位可没少拿!按照祖制,你们这些人没一个能活着的。本侯不过提出意见,你可以反对,指着本侯的鼻子骂娘,却是要不得的。念你初犯,本侯可以不计较,若是再有下次,本侯第一个参你不敬上官之罪。”
屠滽神色复杂,这个时候按理来说他应该站出来表示反对的。可是门生郭峰刚刚从锦衣卫放出来他就公然跟张儒为敌,说出去他这张老脸也就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但是手下这么多人都争相反对,唯独他这个右都御史什么都不说,似乎又有些不像话。
正准备出班说话,一个瘦小苍老的身影已经先一步出班了:“定边侯所言乃老成谋国之言,臣,附议。”
如此能把握风向的,整个朝堂上除了曾经的纸糊三阁老之首刘吉之外,再也找不到第二人。
有支持者也就有反对者,和刘吉一向不怎么对付的刘健也出班道:“陛下,定边侯所言实属儿戏,请陛下明察。”
张儒冷冷道:“诸位反对归反对,倒是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别人怕张儒,刘健可不怕,他梗着脖子道:“片板不得下海的祖制尚且不说,成祖皇帝就遣郑和七下西洋。擅开海禁,沿海势必会有各国探子随海船前往大明,此弊一也;一旦开了海禁,造船之事又是难题,此弊二也;海禁一开,势必需要水师护卫,劳民伤财,不足为取,此弊三也。有此三弊,老臣对定边侯的提议不敢苟同。”
刘健不曾参与海商之间的事,所以他说出来的几个问题还算公允。
那些哭天抢地的官员则不然,他们之中或多或少都跟那些偷偷出海的海商有关联,每年的进项很大一部分就是出自海商。
海禁不开,他们可以闷声发大财,海禁一开,就会有人从他们口袋里抢银子,所以张儒的提议,他们能同意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