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月楼在康乐坊也算是数一数二,除了比不上那有着京城第一名妓秀羽的情媛轩,比起其他二三流来说也是高档次的,上下三层复合样式,二楼都是一间间雅室招待客人用的,三楼是姑娘们的闺房,而一楼则是大厅,厅内有一台子,每当楼里的姑娘到了年纪出来接客,便在那台子上展示才艺,样貌气质好的先卖艺不卖身,等到积累到一定的名气,又会回到这台子上,这第二回卖的便是初夜。
白薇薇再过不久就要第二回上那台子了,她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千金,先皇在位时,她父亲犯了事,累及家族,她那时还年幼,入了奴籍后被醉月楼的老鸨养到十五之龄,便登台卖艺,如今已经三年,也算是她自己争气,模样性情都生得不错,又曾是官家小姐,小时候学过些诗书有些文采,琴棋书画,吹拉弹唱之类的虽说不是样样精通,但就冲着她官家小姐的名头,倒也引得好些公子哥为她争风吃醋,老鸨觉得她有圈钱的本事,才能撑上这么些年,不像一些姐妹,才艺不突出不会掌握男人的心思,小小年纪便开始卖身。
不过白微微一拖再拖,拖得如今年纪有些大了,虽然还几个痴情公子为她捧场,但老鸨已决定不再让她任性下去,要她三日后便登台,争取在人气未衰时得个好价钱。
白微微不是没找过那几个公子,但柔情蜜意时把她哄得上了天,说到赎身,要不就推说家中严父严母做不了主,要不就不愿意为她花大价钱。
白微微真的是有些走投无路,谁说青楼女子就不在乎名节!她虚情假意迎来送往这么些年早就累了,若真沦落到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人尝,那还不如给她三尺白绫来得好。
莫卿华的到来,便是白微微最后的救命稻草,一个穿着华贵的贵公子,就连随从都气度不凡,若是能得他喜爱,想来那赎身财物在他眼里不过九牛一毛,就算以后不能得到宠爱也不要紧,卖给一个人总比卖给无数人的好。
白微微打发了身边伺候的丫头,自己一个人留在房内,青楼之中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白微微无意中得到,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她看着那壶加了料的酒,眼中渐渐坚定,时间太急了,她只能想到这种方法,还望那为公子清醒后,看在她尽心伺候的份上能为她赎身,不然……
秦峥从房顶下来的,一直在三楼打转,这楼有点大,一间间找过去显然有些不现实,正当他打算放弃走人时,便见到了白微微。楼里的姑娘们大多都回去补觉了,现在也没有其他客人,这个女子盛装打扮,身形婀娜多姿玲珑有致,纤纤玉手中一盏玉壶,秦峥心里一动,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秦峥吊在梁上,他觉得下面这女子有些奇怪,嘴里不停的喃喃着一定要成功之类的,看起来很紧张,几次都差点踩到裙边。秦峥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他直觉此女很有蹊跷。
白微微到了莫卿华的雅间,在转角处深吸了口气,到底是欢场逢迎,她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便扬起笑容,走了出去。
未语先笑道:“公子万福,奴家是来给贵主人添酒的。”
门口守着的是一个秦峥见过的暗卫,长相十分大众,不容易让人记住,很适合出来打理杂事,要不是秦峥早知道莫卿华在这,心里有了先入为主,怕是也认他不出。
那暗卫好像叫甲伍,闻言打量了白微微片刻,见她衣物单薄,藏不了东西的样子,便放心下来,揭开酒壶的盖子闻了一闻。
白微微心里扑通狂跳,她选的是烈酒,酒香浓厚足以盖掉任何味道。
甲伍闻了许久,从腰间的褡裢里掏出了一个支银针,探入酒壶浸了片刻,抽出一看依然银白,便点了点头示意可以通行。
白微微松了口气,迈步要走,甲伍突然问道:“醉月楼没有使唤丫头吗?怎么要姑娘你亲自来送?”
白微微羽睫低垂,朱唇轻启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风尘之气,这可不是一般人能装得出来的,白微微还未开口甲伍心中的怀疑便打消了一半。
“公子恕罪,姑娘们都习惯昼伏夜出,这会儿又回去补觉了,奴家入睡难,怕是等奴家睡了天却黑了,不如早些起来,见丫头们都在为日落后开门迎客忙活着,便接了这活儿,让公子见笑了。”白微微柳叶细眉,长长的睫毛轻轻颤着,像是受了惊吓的小鹿,甲伍挥了挥手疑虑尽销。
白微微福了福身子才迈步进了雅间。
莫卿华早已听到门外的动静,他把玩着手里的酒杯玩味的看着白微微走进来,自他异军突起从一个籍籍无名连爵位都没有的皇子突然潜龙飞天,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刺杀不计其数,白微微的行为看似合情合理,但莫卿华的直觉却告诉他,这姑娘有问题。
只是他来着本是临时起意,却不知何方神圣有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快就能布了局,竟是连暗卫都没没有察觉。
白微微才刚刚走近莫卿华,还不等站定,便被人拉住手腕扯到怀里,莫卿华呼吸灼热,醉眼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