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迟钝(1 / 2)

这辆披着拖拉机的皮的坦克一路横冲直撞,冲进了郁璇的村子。郁璇拿出两块钱付了车费,然后下车,萧剑扬成了免费的搬运工,帮她提行李,两个人跟那位坦克兵出身的司机说了声再见,然后快步朝郁家走去。

几年了,郁璇的家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原本那幢四面漏风、歪歪斜斜的泥砖房被拆掉了,建成了红砖瓦房,比以前可气派了不少。门前那片空地用篱笆圈了起来,一分为二,一块种上青菜,一块种了三棵柑桔和一颗猕猴桃,这四棵果树都枝繁叶茂,长势十分喜人。在后山还有一大片的柑桔园,金黄的柑桔累累坠坠压弯了枝头,一个个又圆又大,泛着油光,让人看着就流口水。郁璇笑着对萧剑扬说:“这些果树都是在五年前种下的,耗尽了我爸妈的心血,去年开始结果,今年终于丰收了,把我爸妈都给乐坏了。”

萧剑扬说:“大丰收,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郁璇叹气:“不好说,这东西没个准,歉收的时候收购价很高,丰收了价格反而就变贱了,还有,路这么烂,想找车运出去也不容易,总之就是愁人……他们估计还在果园里,一时半会回不了的,我们先进去吧。”说着,拿出钥匙开了门。

这时,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鬼挑着两篮柑桔,健步如飞的从果园里出来了,看到郁璇,欢呼一声,把柑桔一扔便跑了过来,叫:“姐,你回来啦!?”

郁璇露出温柔的笑容,一手扶住这个走路不带眼的家伙,免得他被绊倒,然后伸手把他头上一片碎叶子拿掉,责备:“你看你,都上初中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走路也不看一看,万一摔到了怎么办?”

小屁孩憨憨的笑:“我高兴嘛,你都大半年没有回来过了!”瞅了瞅萧剑扬,“他是谁啊?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

郁璇说:“他啊,就是当初借了一万块给我们,救了我们全家的那位大哥哥,我的同学。”对萧剑扬说:“这是我弟弟郁成,你没见过他吧?”

萧剑扬想了想,还真没见过,只是觉得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跟他小时候有几分相似而已。

这个小屁孩歪着脑袋看着萧剑扬,还是憨憨的笑:“你就是我姐夫呀?”

此言一出,萧剑扬脸颊发烫,郁璇脸一直红到脖子去,跺着脚骂:“你……你瞎说些什么!再胡说信不信我揍你!”扬起手作势要打,郁成机灵的窜开,笑嘻嘻的说:“姐,你跟他快四年没见过面了,肯定有很多话要跟他说吧?我先挑柑桔到收购站称,你们慢慢聊,不打扰你们啦!”有些吃力的挑起柑桔撒开腿就跑,走出一段,又回过头来,说:“我会提醒爸爸妈妈,不会让他们回来打扰你们的,放心好了!”

郁璇羞涩万分,跺着脚叫:“快滚快滚!”

郁成冲她挤眉弄眼,然后一溜烟的跑了。这个小鬼体力真不错,挑着这么重的东西还能跑得这么快!

电灯泡都跑远了,郁璇仍然很不好意思,深深吸一口气才让狂跳的心安定下来,笑骂一句:“这个臭小鬼,就会胡说八道!”还是不大敢看萧剑扬的眼睛,说:“进来坐吧。”自己首先走了进去。

萧剑扬拎着她的行李走进去,飞快的扫了四周一眼。跟几年前相比,郁璇的家境确实发生了不小的变化,房子大了,亮堂多了,收拾得也很干净,虽然仍然是瓦房,但是呆着舒服。在最显眼的位置密密麻麻的贴着奖状,高中的,大学的,都有,一个学期都没拉下,还有一面高考状元的锦旗,已经有些旧了,但一尘不染。萧剑扬放下行李箱仔细看了一下,惊叹:“郁璇你太厉害了,哪怕是在大学,也总能排在前五名!”

郁璇正在桌底下找热水壶:“厉害谈不上吧?只是好不容易才挣来这么一个机会,我必须用上十二分的力气,否则就会遗憾终生。”她总算找到了热水壶,里面还有大半壶开水呢。她又找来一些茶叶,倒开水进去砌了两杯茶。这茶不能一冲就喝,得先等等,让茶叶充分舒展开来,利用这点时间,她打开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堆零食。

萧剑扬忍不住说:“别忙活啦,进了屋子以来你就没有停过!”

郁璇炫耀似的冲他扬了扬一袋核桃饼:“你有口福了,这可是我专门从广州买回来的,一路上啃方便面都舍不得拿出来吃,便宜你了!”找来一个干净的碟子,撕开包装,把里面的小核桃饼一个个的拿出来摆到碟子上。看到墙壁上吊着一小罐蜂蜜,她又着实不客气的拿过来打开,用勺子舀起来往核桃饼上淋,把每一个核桃饼都给涂了一遍,才把蜂蜜重新密封挂好,招呼萧剑扬坐下,夹了一块核桃饼送到他面前:“尝尝看好不好吃。”

萧剑扬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喷香甜蜜,让人食指大动。他边嚼边竖起大拇指:“好吃,真好吃!”

郁璇笑靥如花:“那你多吃一点吧,在部队里想吃到这样的零食可不容易。”

萧剑扬夹起一个送进嘴里大嚼,有些含糊的说:“那是,我们的军营可偏僻得很,想买点零食,难!”又端起茶来呷了一口,这熟悉的味道如一股温泉顺着口腔涌入,遍及四肢百骸,只觉得全身都凉习习的,骨头都轻了几两。在军营里他也没少喝茶,而且喝的还是几百块钱一斤的高档货,但还从来没有哪一种茶能带给他这样惬意的感觉。

郁璇抿了一口茶,夹起一块小核桃饼,却没有立即送进嘴里:“对了,你到底在哪里当兵呀?这么多年了也没有回家看一看!”

萧剑扬说:“我啊,在云南那边服役,训练很紧张,直到今年才挣到一个假期呢。”

郁璇很不满:“就算没有假期回家,至少也应该给我写封信吧?快四年了,一封信都没给我写过,是不是早就把我给忘了?”那语气,那叫一个幽怨、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