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夏元吉越是说的谦虚,听在旁人的耳朵里,越是笃定夏元吉即将进入政事堂,言语上也越是恭维巴结。最后还是那位陆侍郎说到了点子上。
“夏尚书说说,天子颁下诏书要在诸子中选拔才能德行卓著者为太子,这事可是前所未有过啊。”
确实,唐朝历代皇帝册立太子都是极为谨慎的,所立之人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技能不过于无能,也不能锋芒毕露,事实上对皇位最大的威胁者就是太子。所以,自打高宗以后的皇帝对待太子都是防备重重,一方面要选定格合适的继承人,另一方面又不能让太子的势力过于膨胀而威胁到自己。
比如*惨死的太上皇,第一个太子李瑛就是死在他这个父亲手里,第二任太子亦即是当今天子李亨,由于有了哥哥的前车之鉴,事事都夹着尾巴做人,从来不敢招摇。即便如此,也在一系列的政治事件中遭到了太上皇的无情打压。所幸,太上皇当时并没有废掉太子的意思,因而李亨身边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其本人倒一直是安然无恙。
在场的每一个官员哪个不了解这些围绕着太子的恩怨故事呢?今日一道天子诏书轻飘飘的就要选立太子,也难怪官员们心中狐疑。
夏元吉故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诸位不要胡思乱想,这的确是天子的意思。天子的身子诸位也清楚,所以选立太子不仅仅是要一位储君,更是要一位能担当起匡扶社稷重任的天子啊!”
这些话他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出来,因为秦晋马上也要就选拔贤能的标准向朝野公布,至于具体的流程,还要进一步的研究。所以,能说的他不讳言,不能说的则一个字都不会提。
天子诏书里关于选拔太子只轻描淡写的几个字,现在夏元吉说的则是官员们所不知道的,这关乎到朝廷格局以及未来的走向,是以一个个都凝神屏息,仔细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
“以德行才能为评判标准,说白了就是乱世立贤,否则……”
说到此,夏元吉忽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多了,便笑着摆摆手。
“不说了,不说了,都懂便好!还请诸位同僚行个方便,放老夫过去,老夫这身上还担着秦大夫交办下来的差事呢……”
众官员闻言,赶忙闪开了一条通路,夏元吉马上就迈着方步,走一步摇两摇的去了。
夏元吉一走,官员们又炸了锅。
刚刚的一番话虽然都是套话,又欲言又止,遮遮掩掩,可谁都看得清楚明白,什么选立德行才能兼备的皇子,说穿了就是要选个听话的,倘若再弄一个强势的皇子上来,岂非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因此,一些颇有些想法的人便意识到,立谁为太子都不重要,因为即便有了太子,在这长安城里说的算的还是秦大夫,神武军的虎威早朝中早就没了敌手。当年的伊尹和霍光可以废立君主,那也是有朝廷礼法的约束,难以将大权独揽长久下去。而秦晋的大权独揽,是实打实的以军功夯实的,再加上李唐宗室和一众将相们不争气,更使得他的威望彼消此长。
“秦大夫这是要做魏武王啊!”
“噤声,噤声,这些昏话岂是能乱说的?”
那个声音显得很是激愤,调门又高了起来。
“如何?他做的,我就说不得?”
众官员都像受了惊的小鸡子一样纷纷躲了开去,生怕离得那人近了会将霉运带到自己的身上。
细看去,不过是个着深绿色常服的官员。
“敢问兄台品秩几何,作何差遣啊?”
“张某刑部员外郎,并无具体差遣!”
闻言,众人都是捧腹大笑,区区一个员外郎就敢不自量力的对朝廷重臣胡乱指摘,真是好不量力。
官员们的大小声很显然刺激了这个姓张的员外郎,只见他怒目圆睁,忽然仰天悲鸣哀嚎了起来:
“列祖列宗……”
话还没说完,便忽然由署名全副衣甲的禁军出现在官员们面前,有的上前扯住了那位张姓员外郎,有的则堵嘴……
“议政之地,混乱喧哗,可知犯下了几条禁律?”
说罢,也不给那张姓员外郎申辩的机会就将其拖死狗一般的拖走,只留下了一众官员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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