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有何不敢!怕死就是小妾养的!”
田承嗣却暗暗感慨,这些民夫的胆子大虽然是一件好事,可大的有些过头就是不知死活了。就连薛焕都不敢轻易的就范,这些人就敢凭着一万多人去那桑林触霉头。
见久久得不到田承嗣肯定的答复,民夫们反倒是不耐烦了,纷纷强烈要求田承嗣带着他们去桑林杀胡狗。
田承嗣不动声色只扫视了他们一眼,心道那里的胡狗是好招惹的么?至少在天亮之前是绝不能招惹的,谁知道前面的水有多少,有多少暗坑呢?万一不慎就有全军尽殁的危险。
不过,如此想法他却并不打算统统告知这些不怕虎的初生牛犊,因为说了反而会更加麻烦。
“实话告诉你们吧,今日的所有安排都出自秦大夫的授意,否则你们以为仅凭着一腔子涌起就能安安稳稳的杀胡狗了?”
民营中几乎视秦晋为神明,听说今日的大战乃是出于秦晋事先的安排,不但没有失望,反而一个个更是神情亢奋。
田承嗣见自己的话有了收效,便又说道:
“本将都是依秦大夫的命令行事,若要攻打桑林叛军,必须等到日出之后!”
民夫们闻言,轰然应诺。
在田承嗣看来,抬出秦晋这尊半神,显然比自己费劲唇舌的去解释要强了百倍。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当田承嗣说及今日的安排都是出自秦晋的授意以后,就再没有人质疑田承嗣的决定了。
看着民夫们高涨的战斗热情逐渐平复下来,田承嗣更是禁不住的暗暗感慨,人心啊,这就是人心啊,当初安禄山在幽燕军中也没有此等威望啊。这个想法一经冒出,他马上就警觉起来。
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秦晋乃是天下公认的匡扶社稷之臣,怎么能和安禄山这种人相比呢?
但他马上又生出了一种与之相反的想法,谁说匡扶社稷之臣就不能造反呢?如果秦晋凭借着一己之力,凭借着神武军平定了天下的叛乱,单单就是这不世之功都是福祸相依的双刃剑啊。
“将军快看,有火光!”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忽听又人大呼,田承嗣循声望去,果见西北方有火光隐隐腾起。非但如此,隐隐然甚至还感到大地都跟着颤动了一下。
若是寻常时候出现火光也不奇怪,现在可是大雨倾盆啊,这火又是怎么烧起来的呢?
田承嗣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的心脏猛然间一阵狂跳,忽的就反应过来,那不是中军大营的方位吗,难道中军出了意外?
这个想法差点把他惊的跳起来,然则看民夫们一个个脸上都洋溢着看热闹的好奇之色,暗道:都说无知者无畏,不但无畏,连烦恼都少了许多。
很快,田承嗣稳定了心神,带着民夫们寻了一处坡地原地休息,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天亮再作打算,这黑灯瞎火的,如果冒冒失失的去中军大营查看情况,没准真就要中了叛军的伏击。
民夫们显然是没有阵战经验的,即便是脱离了战场,还保持着相当的亢奋状态。这么做很快就会将体力消耗干净,而短时间内他们又得不到足够的粮食补给。
“传令,所有人安静的休息,不得乱动,不得说话!违者当以违犯军令处斩!”
田承嗣的这道军令并非仅仅让民夫们保持体力,更是让他们安静下来,以免在黑暗中暴露行藏。要知道上万人即便是轻声说话,其声音也能传出去数里之远,就更别提这种大声喧哗了。所幸现在大雨倾盆,在某种程度上掩盖了他们的喧哗声。
出乎意料的是,这些来自民营的民夫也当真听话,当即就安静下来。
田承嗣又惊讶了,他本以为至少得杀几个人立威,让这些人知道军法的森严与可畏,谁知道根本就不用他多费功夫,居然轻易的就做到令行禁止了。
难道这就民营的训练之功吗?
别看田承嗣外表上是个满脸虬髯的莽军汉模样,实际上是个心思十分细腻谨慎的人。他当然不会认为民夫们做到令行禁止仅仅是个巧合,然则常年带兵的他也深知,让上万的军中士卒做到这种程度也绝非易事,更何况自己又不是惯常统率他们的军将,仅仅是个临时委任之人,偏偏几句话就能使他们倾力执行。
这时,他才觉整整一日的功夫都小看了这些民夫,最初觉得他们好像一盘散沙,不服管教,才和颜悦色的相待,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但不论如何,田承嗣觉得自己又对神武军有了新的认知,难怪秦晋出关中时仅仅带了不到五万战兵,常人所没看到的是,在五万战兵身后还有十万民营作为搬抬辎重之用的辅兵,而就是这些被人所忽略的辅兵其战斗力恐怕已经过了绝大多数唐朝兵马。
换言之,秦晋哪里是只带着五万兵马出关,根本就是兵马十五万众啊,甚至于这一路上相继组建的民营都能成为神武军源源不断的兵源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