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哪个敢指责你,都有朕兜着!”
李辅国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
“杀薛鏐一事,可以往好的一面理解,但也能往不好的一面揣测!”
“何处不好?”
李亨的眉头已经微皱起来。
“谋刺监军一事乃魏恒犯下无耻之罪在先,薛鏐虽罪不可赦,但情有可原啊。”
这句话马上提醒了李亨,薛鏐为什么要刺杀魏恒,还不是因为魏恒居然以阉人之身猥亵了他的妻子吗?常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身受如此奇耻大辱,哪个七尺男儿能忍得下这口气?倘若不声不响的咽了下去,才会被人所不齿吧!
想到这里,李亨道:
“朕原也以为薛鏐情有可原,才没有穷究此事,想不到李璘竟杀了他!这薛鏐也算是有血性之人!”
李辅国马上接着李亨的话锋往下说。
“陛下所言甚是,奴婢以为,永王杀薛鏐,怕有欲盖弥彰之嫌疑!”
直到此时,他才把自己推测出来的想法和盘托出矛头竟直指永王。
李辅国这么做当然不是损人不利己了,崔涣在此前曾建言天子剥夺他对左卫军的提调之权,现在广平王兼了左卫将军,他很快就将在事实上被架空。来自此处的恨意,自然驱使他处处与崔涣为难。
崔涣既然死咬着秦晋不放,那么他就替崔涣再添点堵。
而且,李辅国的分析也不是漫无边际的瞎胡说,倒也丝丝入扣,就连李亨都找不出毛病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诛心之言,总不能凭借几句话就对一个领兵的藩王动手吧?他总得手中有足够的兵力才行啊!
“好, 朕知道了,此事休要再与旁人提及!”
“陛下放心,奴婢的嘴巴紧着呢!”
李辅国这一盆冷水泼下来后,李亨马上就改变了主意,命人将崔涣请进殿内。他倒想看看,崔涣将如何死咬着秦晋不放。
“陛下,老臣眼拙……”
哪成想,崔涣跪倒在李亨面前竟声有颤抖哽咽,这又让李亨大觉奇怪,崔涣此来不是对声讨秦晋的吗?怎么看着又像请罪呢?
李亨端坐在御案之后,也不说话,只等着崔涣啰嗦完了废话,直接说明来意。
“永王,永王他真的反了!”
这话从崔涣口中一出来,李亨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在当场,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是不是听错了。
“崔卿,你再说一遍!”
崔涣的声音依旧颤抖,面色灰白一片。
“陛下,永王真的反了!”
现在听的千真万确,李亨直觉得天旋地转,身子摇摇欲坠。李辅国见状不妙,赶紧俯身扶住了李亨。
“陛下,陛下…..”
一阵轻声的呼唤使得李亨神思又恢复了过来,良久才憋出了一句话。
“怎么就反了?”
崔涣依旧匍跪在地。
“江陵大都督府长史李岘今日一早逃回长安,说明了一切,老臣,老臣才知道,错怪,错怪了秦晋!”
李辅国心下惊骇不已,想不到事情竟败坏的如此之快,长史李岘逃回来自然也就说明了一切。不过看着崔涣这副模样,又觉得有几分解气,让这头老倔驴回头可真不容易。只是崔涣松了口,则不能拉着秦晋狠狠的整治此人,有些便宜他了。
李岘乃是李唐宗室,又素有正名,宦官的话不可信,而此人的话则正与之相反。
“李岘在何处?速宣来见朕!”
李岘此时已经在殿外候见,不一会功夫,就由宦官搀着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
当李亨看清楚来人时,简直不相信眼前所见到的人就是李岘,这分明是一个邋遢的乞丐。
由于事情急迫,崔涣和李岘都顾不得君前失仪,立即就入宫觐见,因此李岘的形象也就可想而知。
仔细看去,李亨竟然发现李岘的身上竟还有几处伤口,包扎在外面的麻布条已经染成了紫黑色,显然已经有些日子。
“陛下,臣以为再也见不到陛下了啊……”
这一路上,来自江陵的追兵对他围追堵截,李岘也是几经危难才得以脱身。当李亨听完了李岘对自身遭遇的讲述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
李璘啊李璘,朕知道你身体有残缺,怕你受欺负,从小就护着你,甚至将你接到自己的府中来养着,与你同吃同住。这原本就是出于兄弟之情的爱护,也没有图着你的回报,可你,可你就是如此回报于朕的吗?
在这个天下,谁反了朕,朕都不觉得难过,唯独是你啊!
李亨面色红白不定,眼前阵阵发黑,摇摆了一阵终于还是挺不住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