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等了片刻,见睿王没有进一步的指示,华祥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那咱们现在——”
睿王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透了口气,摇了摇头,“这个马骥,不能呆在家里——”
顿了顿,“这样,你拿我的片子,去求见明太太,把这个事儿,跟她说一声——不管起因如何,马骥到底是打伤了人,就这么扬长而去……唉,大伙儿的面子,不好看!对辅政王,更加是——”
打住。
华祥嗫嚅了一下,“王爷……”
“话不必说的太直,”睿王说道,“点到为止就好——明太太是聪明人,应该会有一个……呃,处置的。”
“王爷,”华祥哭丧着脸,“这个差使,卑职怕是办不下来……”
“你!”
过了一会儿,睿王叹一口气,“你说的也是——”
顿了顿,“算了,还是我亲自跑这一趟吧!”
华祥如蒙大赦,就手请了一个安,“谢王爷!”
睿王骂了一句,“你谢我个鸟!”
顿了顿,“赶紧的,去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搞清楚了!”
“是!”
一看见明氏,睿王就晓得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了——脸色惨白,两只眼睛,红肿的像核桃仁儿似的。
一定是方才大大痛哭过一场的。
“那个孽障,”明氏声音喑哑,“我已经叫人捆起来了,就在后头跪着——”
压不住声音中的哽咽,说不下去了。
“你也不必太过忧心!”睿王用安慰的语气说道,“奎椿的那个孩子,伤的虽然重了些,不过,处置的很及时——咸安宫就有侍卫,跌打损伤什么的,都是熟手,当即就包扎了起来,紧接着就送太医院——”
顿了顿,“目下,那个兆祺,说不定已经醒过来了——只要人没大事儿,小孩子吵嘴打架,寻常之事,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处分的。”
可是,如果人醒不过来呢?
“我不是为这个孽障忧心!”明氏的话里,带着哭声,“这样不懂事儿的一个混球,死也好、活也好,有什么相干?我是……我是……对不住王爷!”
这个王爷,自然不是眼前的睿王爷,而是正在“视察防务”的轩王爷。
“王爷在外头,”明氏且哭且说,“忙国事,忙军务,眼下又是跟法国人见仗的紧要时候,家里头却出了这样一件糟心事儿!我是怎么替他管的家?我是怎么教的孩子?我……我还怎么有脸见他?”
滞了一滞,“我真是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睿王赶紧说道,“你呢,更不能生什么拙主意!”
顿了顿,“还是那句话——小孩子吵嘴打架,不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儿!你说,小孩子吵嘴打架,难道还挑时候不成?气性上来了,管不住自己了——没什么稀奇的!我小时候,闯过比这大的多的祸呢!唉,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捋了捋胡子,“呵呵”一笑。
明氏的嘴角,微微的抽动了一下,不晓得算不算笑?
“还有,”睿王微微压低了声音,“这个事儿,到底是对方先挑起来的,对方的责任,摆在前头!咱们这儿,是那个……嗯,‘受激不过’!这一层,拟处分的时候,是一定要考虑进去的!”
明氏不说话,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来,深深的福了下去,低声说道:“那……就一切拜托王爷了。”
睿王赶紧伸手虚扶了一下,“请起!请起!咱们自己人,不必这个样子!”
待明氏坐了回去,睿王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个事情,你看看……家里要不要给逸轩拍个电报?他现在应该到了广州——”
顿了顿,“我呢,也会另给他一个电报的——你放心,这件事情,第一,还要调查,没那么快就有处分下来的;第二,一定要先看逸轩的意思,然后……再说。”
“我……我是真没脸跟他说这个事儿……”
“唉,”睿王说道,“一码儿归一码儿!”
顿了顿,“再者说了,逸轩是什么人?这件事情,对你来说,觉得天要塌了;可是,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你别替他瞎操心了!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可别不好意思开口!”
“这……是……”
过了片刻,见明氏没有更多的话说,睿王试探着问道,“那……小虎这孩子,我就先带走了?”
明氏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低低的说了声,“好。”
睿王大松一口气,正想说话,明氏又说话了,哭腔又出来了,“王爷,宗人府那个‘空房子’……”
“你放心!”睿王赶紧用很轻松的口吻说道,“宗人府的‘空房子’,没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比起刑部的‘火房’,还要好一些!更不是什么天牢!”
刑部的“火房”,不是正式的牢房,犯了事的大臣,定罪之前,都关在“火房”,起居待承,都还过得去的。
明氏轻轻的“嗯”了一声。
“其实,”睿王说道,“进了宗人府的‘空房子’,过的好不好,不还是看圣眷如何?——再说,有我这个宗令呢!所以,不论从那一头儿,你都尽管放心,断不会叫小虎这孩子吃亏的!”
“我真不晓得该怎么谢王爷……”
“唉,自己人,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那……我就叫人把他带出来了?”
“好,好!”
终于见到马骥的面儿了。
这个孩子,生的十分清秀,可是满脸的倔强,眉宇之间,更有一股隐约的戾气,明氏叫他给睿王行礼,他跪是跪了,却一声儿也不吭。
当然,也没法子正经行礼——两条胳膊都绑在背后呢。
睿王心里说,这样的一个年纪,这样的一个面相,这样的一个身份,这个马骥,可算是那种最不好相与的“人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