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踏进后院,便大声吼道:“来人!——把牛给我牵回去!”
他带来的两个打杂的越南人,吆吆喝喝的上前牵牛。
“荣盛商行”的伙计欲上前阻止,尤里达怒喝道:“我看哪个敢拦着?——我一枪崩了他!”
真没有人敢动了。
主事扎煞着手,不晓得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法国人将两只牛牵出了商行,却又不死心,一路跟着,不断的赔好话。
“您老大人大量!这一回,就别跟小店计较了,下一回,我……我替您留着!谁来了也不卖!——这一回,您老把牛拉走了,‘钦使护卫’那头儿来人了,我们可怎么交代啊?——要出事儿的!不得了的呀!”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尤里达烦了,从大车上跳了下来,对着主事猛力一推,“去你妈的!”
主事站不住脚,噗通一声,跌坐在路边的一个水洼里。
“住手!——不许打人!”
抬头看时,迎面过来一架大车,车上三个穿着蓝色军服的军人——好,“钦使护卫”的人来了。
主事爬起身来,顾不得浑身泥水淋漓,哭丧着脸,“哎哟,刘爷!您来了!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方才说“不许打人”的就是“刘爷”,他叫刘先达,驻茶山半岛“钦使护卫”之“炊事采购员”是也。
听主事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刘先达火了,戟指喝道:“我们既然已经付了钱,这两头牛,就是我们的,只是暂时寄养在‘荣盛商行’而已,你们这么干,光天化日的,不成了公然抢劫了吗?——给我把牛放开!”
牵牛的越南人哆哆嗦嗦的看向洋主子,尤里达大声说道,“不许放!”
“放开!——不然,就办你们一个‘抢掠军用物资’之罪!”
这个罪名,听起来是要杀头的,两个越南人吓到了,赶紧松开了缰绳。
尤里达大怒,冲上前去,一边儿对着两个手下拳打脚踢,一边儿自己去扯缰绳,刘先达上前拦阻,两个人互相推搡起来。
二达相争,刘先达的两个同伴自然不能坐视,尤里达一方,虽然也是三个人,但那两个越南夫役,怎么敢跟穿着军服的“钦使护卫”动手?结果,三对一,只一个回合,尤里达就重蹈“荣盛商行”主事的覆辙,跌到路边的那个水洼里去了。
所谓“肢体冲突”,就这样发生了。
不过,这仅仅是一个开头。
不提刘先达和“荣盛商行”主事等人,将两只牛赶回商行,宰杀、分割,说说尤里达这边儿——
他虽然在水洼子里滚成了个泥人,却没有受什么伤,连油皮也没有蹭破一块,但一腔怒火,无处宣泄,回到军营,连哭带说,对中国人的蛮横凶暴,大事渲染。
法国军人群情激奋,一个叫做图尼森的副连长,带了十几个兵,由尤里达领着,出来找场子,他们赶到“荣盛商行”的时候,刚刚好碰上刘先达三人,赶着满载鲜牛肉的大车,驶出商行大门,于是一拥而上,将刘先达三人扯下车来,一顿暴打。
打的很厉害,最轻的一个脑震荡、耳膜穿孔;次之的一个断了四根肋骨;刘先达最惨,脾脏破裂,几乎就抢救不过来了,最终虽然保住了命,但三、五个月下不了床,而且,从今往后,都不敢做什么剧烈的运动,下半辈子,只好算是半个废人了。
中方派了一个联络官过来,找到巴斯蒂安上校,要求逞凶和赔偿,巴斯蒂安上校断然拒绝,认为是中国军人挑衅于先,法国军人的“反应”,是“合理”且“适度”的。
一个法国军官在一旁讥笑,“没动枪,没动炮,连刀子、棍棒也没有使,不过就是‘肢体冲突’罢了——军人之间,较量拳脚,不是极平常的事情吗?怎么,中国军人都是纸糊的?碰一下就整个的塌掉了?”
另一个法国军官的话,说的更加刻薄,“只有小孩子打架输了,才会哭哭啼啼的到处告状!怎么,中国军人都还趴在女人的肚皮上喝奶吗?”
一众法国军官放声大笑,“哈哈哈哈!”
中方的联络官冷笑一声,不再说什么了,掉头而去。
第二天,一队中国士兵,突然围住了土伦当地最大的妓院“春红楼”,将五个正在里头寻欢作乐的法国士兵,赤条条的从床上拖了下来,一直拖到大门之外,然后按在地上,拳脚相加。
本来,按照最初的设想,这五个法国士兵,每一个都得接受刘先达的“待遇”,后来军医进言,脾脏破裂这种伤,实在没法子控制轻重,下手稍重,就得出人命——如果打死了人,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于是就改成了——统统打折一手一脚,然后,挑一个倒霉蛋,照着下体招呼。
于是,挣扎的最厉害的那一个,此役过后,就再也不能人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