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猜一猜,”婉妃平静的说道,“咸和左门那几个兵……嗯,大约是个子稍矮些的、嘴角有颗痣的、生的挺秀气的那个?”
银锁的身子,微微的一颤。
过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主子……怎么晓得?”
婉妃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我又不近视,你个小蹄子眉来眼去……嗯,眉飞色舞的,我难道看不见么?实话实说,原先只是觉得有点儿奇怪,倒也没有想到这一层来,现在一回想,自然也就全明白了。”
顿了顿,“他叫什么名字啊?”
银锁忸怩了一小会儿,低声说道:“他姓孟,叫孟学好,我叫他……孟大哥。”
“学好?学问之学,好坏之好?”
“是。”
“他多大了?”
“好像……刚满十九。”
“嗯,连年纪都晓得了……他晓得你叫什么吗?”
“晓得……”
“他问的,还是你说的?”
“我……说给他听的。”
“嗯,”婉妃点了点头,“看来,真正是妾有意了!”
顿了顿,“那么,郎有情么?”
“啊?”
“我是说,他对你,是个什么意思啊?”
银锁犹豫了片刻,“我……不晓得啊。”
“不晓得?”
“也就是进出咸和左门的时候,”银锁说道,“说几句话,他们当值的时候,也不许随便和人聊闲白儿,一下值……他们叫‘换岗’,立马就得回营房,前前后后,加在一起,拢共也没有几句……”
声音愈来愈低,“所以……我不晓得。”
“那,他晓得你……中意他么?”
银锁低着头,跐着脚尖儿,扭着自己的衣角,过了好一会儿,轻声说道:“我不晓得……他晓不晓得?”
一霎间,婉妃好像看到了十几岁时候的自己,她在心底幽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其实,”银锁的头,依旧垂着,声音低的有些听不大清,“也不算是什么……中意啦,就是看他挺可怜的……”
婉妃心中暗笑:都“画公仔画出肠”了,方才也已经承认了,还说什么“也不算是什么中意”?
你的小脸皮,也没有看上去那么厚嘛!
“可怜?”
“北京的冬天儿多冷啊,他们在外头,一站就是两个时辰,可遭罪了……”
婉妃笑了,“当兵就是这个样子啊,有什么遭不遭罪的……侍卫不也差不多?大冬天儿的,也得在外头杵着啊,也没见你去可伶哪个侍卫?”
“侍卫都是咱们北京本地人嘛,他是南边儿的人……江苏的……”
“哟,连籍贯都晓得了!”
微微一顿,“那也没啥可怜的!这个苦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兵?尤其是当轩军的兵!你觉得可怜,人家自个儿,可是精神奕奕的!还有,你以为是个人就能够杵在那儿?多少人想进轩军,挤破了脑袋,还进不去呢!”
“他家里的人,闹长毛的时候,都死光了,就剩他一个人了……”
啊……
婉妃敛了笑容。
这……确实是挺可怜的。
想了一想,说道:“他刚满十九岁,闹长毛可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他什么时候进的轩军?”
“就是今年年头的事儿。”
婉妃有些奇怪了,“他是江苏人——怎么,是从江苏调过来的么?”
“不是,”银锁抬起头来,脸上有了笑意,“他就是在北京当的兵。”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