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因为,乌鲁木齐和吐鲁番,都是膏腴之地,打完了仗,刚刚好是夏粮收获的时节,吐鲁番的展东禄、刘锦棠,乌鲁木齐的左宗棠,都把主要精力,放在了组织士兵和百姓抢收夏粮上头,由是,西征大军的军粮,不再全部依靠内地转运了。
秋凉伊始,经过充分休整的西征大军,粮饷充足,士腾马饱,誓师之后,大举南下。
上路之前,展东禄和刘锦棠,都是信心满满。
此时的“洪福汗国”,还没有见到南下的西征大军的影子,自己人之间,就先打的头破血流了,展东禄、刘锦棠联衔上给朝廷的奏折,以及展东禄写给左宗棠的信件中,都是这么说的:“安夷内讧不止,已成瓦解之势,计南八城中,除喀什噶尔尚须重烦兵力,此外师行所至,当无敢再抗颜行者。”
各部汇集于托克逊,然后,分批出发。
展东禄是这样布置的:
陶茂林部进驻苏巴什和阿哈布拉,然后,由阿哈布拉出发,经桑树园、库木什、榆树沟、星星子、乌沙塔拉,至曲惠安营扎寨。
沿途上述地点,皆设哨筑垒,以为警备。
接着,雷正绾部由伊拉湖小路进抵曲惠,与陶茂林部会合,预备柴草饮水,准备迎接主力部队。
陶茂林部、雷正绾部到位之后,老湘军、轩军先后出发,刘锦棠率老湘军走大路,展东禄领轩军走小路。
数日之后,西征大军各部,齐集曲惠。
当晚,展东禄召开军事会议,决定兵分两路,对喀喇沙尔和库尔勒发动攻击。
第一路,陶茂林部配合刘锦棠的老湘军,取道乌沙塔拉,沿博斯腾湖西向,绕至库尔勒背后,出敌不意,收奇袭之效,一举拿下该城。
第二路,展东禄自领轩军,向开都河一带推进,正面进攻喀喇沙尔。
雷正绾的马队,负责后路警戒。
第二天一早,各部按计划出动。
彼时的喀喇沙尔,只有白彦虎的陕回余部,以及艾克木汗留在库尔勒的一支部队,叛匪兵力十分薄弱。不过,白彦虎取得了喀喇沙尔的统一指挥权,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逃到喀喇沙尔的溃兵,带回了“条勒”兵败阿克苏于先、被库车土民杀害于后的噩耗,艾克木汗留在库尔勒那一支部队的将领傻眼儿了:西边儿是翻了脸的维吾尔人,北边儿和东边儿是是中国人,南边儿是大沙漠——无处可去了!
在这种情况下,白彦虎要求库尔勒方面接受自己这个“喀喇沙尔总督”的统一指挥,浩罕人只好乖乖听命了。
白彦虎审时度势,情知自己虽然“统一指挥”了喀喇沙尔和库尔勒,但是,此时的情形,较之海古拉时期,已是天壤有别,自己若只凭手头的这两支小小的兵力,和朝廷大军正面对阵,那纯粹就是以卵击石——
无论如何,喀喇沙尔都是不可能守的住的。
我得走人了。
不过,守有守法,走有走法,俺可不是拍拍屁股就上路的那种人啊,俺得带点儿什么走,同时,再留下点儿什么。
白彦虎带走的,是喀喇沙尔和库尔勒两城的几乎所有的人口、牲畜。
有那不肯受胁裹上路的,白彦虎下令:格杀勿论!
喀喇沙尔境内,就此多了数以千计的刀下亡魂。
多年以后,喀喇沙尔人提起白彦虎,犹以“灾星”呼之。
人和牲畜,是“带走”的,那么,“留下”的又是什么呢?
本来,人走了之后,房子以及搬不走的财物,统统都该烧掉的——我想给中国人留下的,可不是这些啊。
不过,因为胁裹全城百姓上路,花了许多的时间;西征大军来的又快,只点了几个火头,就不得不仓促出发了。另外,算是天佑喀喇沙尔——本来,新疆的秋天,风力强劲,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叛匪纵火的时候,风力突然变弱了。终于,侥天之幸,未能形成蔓延全城的大火。
白彦虎的计划中,他要留下两样东西:一是大火,一是大水。
大火功败垂成;大水,他却是成功了。
白彦虎命人开掘开都河,一时间,喀喇沙尔、库尔勒一带,洪水滔滔,顿城泽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