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你姐姐”有什么好“自责”的?
第二,在播弄“流言蜚语”上头,奕譞负有极关键的责任!
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颤声说道:“母后皇太后责备的是!奕譞确实是……荒唐!荒唐!我……我……我替他跟母后皇太后请罪!”
说罢,颤颤巍巍的跪了下来。
“唉,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
说着,慈安也站起身来,亲自伸手来扶。
“事儿都过去了,我不过随口埋怨两句,对老七,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自个儿吓唬自个儿。”
“是……谢母后皇太后……”
坐下之后,七福晋尤惊魂未定,嗫嚅着说道:“其实,这个事儿,在家里头,我说过奕譞好几次了……”
“不要再说老七了,”慈安摆了摆手,“我说的是……你姐姐。”
“是,是!”
“遭逢丧子之痛,”慈安说道,“已经不晓得多么难过了?如果……唉,在这些流言蜚语上头,再想不开,身子骨儿,怎么吃得消?她就算体气壮些,到底也只是一个女人啊!”
“是,是。”
“所以,你一定要多开解、开解她。”
“是,是……”
可是……
七福晋的脑子,晕乎乎的,一个念头转来转去:您真的是要我去“开解”她吗?
“六爷递了折子,”慈安继续说道,“也替老七递了折子,身上有爵位的宗室,基本上都递了折子了……”
七福晋怔了怔:话头怎么转到这上边儿来了?
这个“折子”,自然是指劝进荣安公主的折子。
“既然大伙儿都是这个意思,”慈安说道,“看来,这个嗣皇帝,只好叫丽妞儿来做了。”
“是!”七福晋努力堆出笑容,“荣安公主登基继统,那真正是……众望所归!”
七福晋还是“醇郡王福晋”的时候,和母后皇太后唠嗑儿,言及荣安公主,有时也会叫“丽妞儿”的,现在——可是万万不敢了!
“你说的不错,”慈安微微一笑,“确实是‘众望所归’。”
顿了一顿,“不过,这个事儿,你姐姐还不晓得,待她晓得了——”
说到这儿,沉吟了一下,“你说,她乐不乐意……丽妞儿做这个嗣皇帝呢?”
母后皇太后的声音,轻柔而平和,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大大的石头,在七福晋心头,重重一压。
不过,此时此刻,七福晋异常清醒:这个问题,绝不容有任何犹豫迟疑的!
“自然是乐意的!”她陪笑说道,“怎么可能不乐意?”
微微一顿,“荣安公主也是圣母皇太后的女儿!臣妾说一句……呃,女人说的话,这个,前边儿的皇帝,是自己的儿子;后边儿的皇帝,是自己的女儿,哎哟,天底下,去哪里找这么便宜的事情呢?”
“你这话算说到点子上了,”慈安欣慰的点了点头,“丽妞儿是我的女儿,也是她的女儿——是我们姐儿俩的女儿!”
沉吟了一下,“想来,丽妞儿做嗣皇帝,你姐姐应该是乐意的,不过——”
七福晋的心,提了起来。
“对她来说,”慈安平静的说道,“这个事儿,毕竟来的突兀了些,万一,嗯,我是说万一——万一她有什么地方想不通的,你这个做妹妹的,要多……劝着她点儿才好。”
“是!”七福晋重重点头,“臣妾谨遵母后皇太后的吩咐!”
至此,母后皇太后何以要带自己去天津,已是心中雪亮了。
“唉,”慈安叹了口气,“在那个劳什子‘帘子’后边儿坐着,整座江山,整个天下,都压在了肩膀上,不累么?我也好,她也好,到底都只不过是个女人!能够……嗯,拿关卓凡的话说,‘一卸仔肩’——搁下这副担子,好生的过几天安闲日子,不好么?”
七福晋心中大大一跳。
如此说来,荣安公主登基之后,便会“亲政”,“垂帘听政”的两宫皇太后,要“撤帘”了!
她小心翼翼的说了声“是”,然后用一种附和的、感叹的口气说道:“两位皇太后操劳了这么些年的国事,是该好好儿的享享清福了!”
“颐和园的殿阁山水,”慈安微笑说道,“不比圆明园差到哪里去,我觉得,在里头过下半辈子,就是神仙,也不过如此了!”
“是,”七福晋说道,“圣母皇太后必定也是这么想的!”
“嗯。”
过了片刻,慈安说道:“关于你姐姐,有几句话,之前我说过,现在,我再说一遍——”
七福晋竖起了耳朵。
“有我就有她——”慈安的声音,既平静、又坚定,“不管嗣皇帝是哪个,也不管她做过什么……圣母皇太后都是她,都是叶赫那拉杏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