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无法理解它,是因为人类自身的限制。哪怕通过一些技术手段,让人得以观测到它的模样,这个模样也并不是它真正的模样,而是通过了一次认知转化,将它的信息部分转变为人可以接受的信息。就如同从未有过科学家看到过全部的“波”,而是通过数学工具将其信息转化为自己可以认知和理解的范围。但是,所有经过转化的信息,在转化过程中,都有着人类自身无法认知到,也无法理解的损失和扭曲。就如同一个数学公式完美地描绘了某样事物现象,但这种“完美”也同样受限于人类自身的局限性,而并非是真正的,完全一样上的完美。
所以,义体高川通过三仙岛所能观测到的那个不可描述之怪物,仍旧是片面的,是一种扭曲的假象,它的实质存在要超过义体高川自身所能观测和感受到的那部分多少,完全无法被确定。这也意味着,它仍旧是不可描述的,能够描述出来的,都是虚假的。
义体高川必须要放弃自己所能观测到和认知到的那个形象和变化,用一种超越性的感知,去捕捉它的本质。依靠三仙岛内在的,他自己同样无法理解的力量,去对抗这个怪物那同样无法让人理解的力量。
这就是用神秘未知对抗神秘未知——义体高川再一次感受到了少年高川的存在,因为少年高川就曾经说过:能够对抗怪物的,就只有怪物而已。
义体高川在恍惚中似乎听到了一些声音,又像是早已经被自己忘却的记忆中的声音:“高川,你想成为科学家?那你必须记住,科学家对所有已知的事物都拥有强大的控制力,但却是无法战胜自己无法认知到,自己不理解的东西的。所以,科学家必须有一颗求知的心,那正是因为,他必须知道那是什么……”这是谁在说话?亦或者说,是在对哪一个“高川”说话?是在什么时候,在何处说的话?他已经记不起来了。
只是这个声音在恍惚中回荡。
然而,义体高川已经无法成为科学家了,他距离一个科学家有着素质和天赋上的极大差距。也许,曾经是有过“高川”想过要成为一名科学家的吧,就如同少年高川曾经想要成为动力学工程师一样。但是——
“我不是科学家,但我是神秘专家。”义体高川对自己这么说到,从那恍惚的幻觉中清醒过来。
科学家无法对抗自己无法认知也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必须求知,但是,神秘专家不一样。神秘专家的战斗,并不比科学家更少面对那些自己无法理解的神秘未知,但却没有科学家那般充分的求知时间。为了在最短暂的时间,最极限的条件下,战胜这些神秘未知的事物,他们必须也只能使用自己同样无法理解的力量。
用自己无法理解的力量对抗自己无法理解的事物——胜利的基础,在于三仙岛和这个不可描述之怪物哪一个更加具备神秘性,哪一个在未知的远方处于一个更加遥远更加广阔的位置。
未知之中,更深远的未知将取得胜利。神秘之中,更高的神秘性将取得胜利。这就是神秘专家的认知。但是,这样的认知,才偏偏是让人陷入疯狂和绝望的源头。毕竟,没有人能够度量未知和神秘,也无法衡量自己距离那样的未知究竟有多遥远,其神秘性到底有多高。
义体高川知道,自己没有陷入幻觉,思维也没有膨胀,他只是想到了,只是飞速地想到了。然后,再一次清晰地,听到了那虚幻的歌声。
这歌声就如同自己的心跳,如同自己的脉搏,如果自己还是人类的时候,所能感受到的自我生命的脉动,是自己曾经想象过的声音。就如同艺术家所言,当看到一些事物时,总会有某种灵感般的旋律在脑海中回荡。
义体高川开始觉得,其实这个虚幻的歌声,并不是什么“病毒”或“江”发出来的,让人精神崩溃的声音,而就是自己的心声。这个歌声的旋律如此之动人,只因为,它是由自己内心发出的旋律。
在这虚幻的歌声中,三仙岛猛然向下俯冲。明明在观测中,距离那个不可描述之怪物的轮廓还有遥远的距离,双方的位置也不是“上下”之分。但是,在放弃了那个可见的轮廓后,在心中那虚幻的旋律的引导下,在三仙岛看似就要坠落的俯冲中,义体高川只觉得距离那个怪物更近了。
只是眨眼的时间,义体高川所能观测到的景象已经发生了截然不同的变化。统治局遗址特有的风景再一次映入他的眼帘,并重新认知到,三仙岛距离最近的地表足足有上万米。所有可以观测到的坐标已经全部刷新,更明确的轮廓和光影,正在他的心中构成一个认知中最为清晰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