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体高川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谁可以观测到世界线的变动,他从船上幸存的神秘专家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线上,此次战斗的过程。从船港出发到陷入迷雾中这一段的故事和修改前的世界线没有太大的区别,同样也爆发了船内献祭仪式事件,为了凝聚人心对抗末日真理教,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以及不死船员会同样被女军官和船长分别建立起来,互别苗头。
义体高川在船内的时候,所发生的种种神秘事件不存在太大的差异,因此,变动的地方自然是在义体高川被末日真理教的计策调离大船之后。然而,义体高川无法对原来世界线中,自己离开后的船内事件进行观测,所以也无法判断,在这个世界线中,自己离开后的船内事件又和原来有何许不同。
义体高川的脑硬体中存储有这个世界线中,自己离开大船后“亲身经历”的事情,但是,从他个人的角度来说,更像是直接出现在故事的结尾,故事中间那段曲折而险峻的战斗,并没有切身的实感。相比之下,反而是船内的神秘专家们看得更加真切,也更有身临其境的感觉——总的来说,此时义体高川回归所得到的欢呼,正是因为在这些神秘专家觉得他们之所以可以活下来这么多人,正是因为义体高川舍生忘死的战斗和一些小小的运气。
义体高川做了舍身忘死的战斗了吗?当然,从事实而言,在这条世界线上,他的所作所为被众人观测到,是名副其实的英雄。只是,义体高川的认知中,过去那条世界线上所发生的事情,仍旧占据绝大比例。即便如此,哪怕是在过去那条世界线上,他也已经竭尽全力。此时让他觉得有些别扭的,并非是“有没有努力”的问题,而是自己对战场战斗的认知和他人的认知有差别的问题。
在这里,除了自己之外,似乎没有人明白,世界线已经发生了变动。
义体高川只将这个秘密告诉了船长和女军官。不过,两人的反应却十分平淡豁达。
“不是我怀疑您的说法,实际上,我也认为中继器能够做到这种事情——好吧,其实还是有点让人不敢置信。”船长絮絮叨叨地说:“只是,高川先生,既然世界线的变动是战斗的结果,那么,就应该是某方想要获得对己有利的情况。您觉得究竟是如今这个世界线的结果更好,还是原来世界线的结果更好呢?”
高川认真想了想,承认道:“我认为如今的世界线或许是更好的结果。要知道,在原来的世界线里,我虽然没能再次回到船上,却可以感受到,船上的气氛很不对劲。从直觉而言,我认为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船内的情况应该比现在更加糟糕。”
“问题发生在巫师入侵之后,期间发生了六次有可能会直接让局面崩溃的变故。”女军官掏出扁平的酒壶,喝了一口,高川隔着一个身位,也能嗅到那浓烈的酒精味。女军官平时可没有表现出这种爱好,这让高川觉得,她的内心远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六次变故……”女军官轻声重复着,“哪怕是事后,我都捏了一把冷汗。当时的我,每一次遇到那样的变故,都觉得自己可能无法扭转了。但实际上,我们度过了四个,并将另外两个的影响降至最低——最终才让我们取得如今的战果。也许在原来的世界线里,我们被其中的一个变故打倒了,几乎陷入全灭的局面。就这样的推论来说,我其实很接受如今的这个世界线。我认为这次世界线变动是我方的胜利。”
她的目光在高川和船上脸上移动,慎重又诚恳地说:“不管末日真理教和纳粹是否满意眼下这个世界线,我都认为,我们应该感到满足。”
这么说着,顿了顿,又再次强调到:“对手是末日真理教和纳粹,我不认为会有更好的结果。”
“说起来,真是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船长岔开话题,因为女军官加重的语气让氛围有些沉重,但是,既然现在的结果应该被视为“己方的胜利”,那么,他觉得不应该让这样的氛围再持续下去,取得胜利之后,大家高兴一点,放松一下,享受幸存的余韵,才是正确的。所以,他这么说到:“听高川先生说原来的世界线的事情,就好似在听平行世界的故事一样。怎么说呢,没什么真实感。”
“那是因为,现在的我们完全是这个世界线的结果。只能把另一个世界线所发生的事情当作可能发生的事情来看待。”女军官笑了笑,她的眼神有一点儿醉意,有一点儿松弛,让人觉得,和她聊天不再是如同针扎般的感觉——当然,在组建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之前,她也一直给高川这种松弛感,更像是专门为了让人解除压力的花瓶,哪怕之后她所做的事情,都让人彻底明白,她是一个比这艘大船上的大多数神秘专家都要强大且可怕的角色。
不久后,从暗处转到明处,负责具体统计工作的荣格也拿着报告走进房间,向主导这次行动的临时头目们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结论:“还剩下十六人还能保持正常水准的战斗能力,五人伤势严重,只能等待救援,因为伤势是神秘力量造成的,所以,除非拥有针对性的神秘,否则船上的治疗手段根本无法让其康复,哪怕是仅仅保障不恶化也很难做到。除此之外,船上已经没有其他的活人,甚至连原本那些血肉横飞,一片狼藉的房间,也会在十个小时后完全恢复原来的状态。”
“医生呢?”船长问。
“已经死了,报告上有记录,她的运气很不好。快要结束战斗的时候,被奄奄一息的巫师偷袭了。巫师杀了她之后,因为伤势过重,也很快就步入后尘。”荣格平板无波的声线从来都没有变过。
“怎么办?”船长环视在场的众人,肩膀有些无力,“抵达澳大利亚之前,我们没有后援,看来也很难让战斗力恢复过来。现在的情况,只要末日真理教或纳粹卷土重来,我们就全都得趴下。”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吗?”女军官没有半点忧虑,摇晃着酒壶说:“这次计划的危险性本来就很高,但我们都想要完成它,不是吗?想要做的话,就只能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这里没有人畏惧死亡!”船长低沉的声音,就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登上船就意味着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问题在于,我们这些人全都死去,是否会让计划变得更好。恕我直言,如果考虑到世界线的变动,我们其实已经完成了任务,只剩下高川先生什么时候可以抵达澳大利亚。”他这么说着,盯向高川:“我认为高川先生在这个时候,可以和我们分头行动。”
“你要让高川先生独自前往澳大利亚?”荣格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