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1 不死船员会(1 / 2)

此时船上的情况算是正常吗?从普通人的视角去看,早就谈不上是正常了,但是在神秘专家的眼中,那些理所当然会发生的不正常情况也算是正常的范围内,要说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反而是在女军官的率领下,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竟然处于一个相对平静的状态。并不是说他们应该要搞出些大动静才叫做正常,只是,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是他们不作为战术合作与自我革新委员会——简称战自会——的成员时,也一定会去做的事情。如此一来,这些人的行动和他们是不是战自会的成员没有直接关系。

女军官用强硬的手段组建了战自会,在对高川表态时,更是表现出有十分强烈的私人欲求,但是,如果战自会的行动在明确符合其私人欲求的前提下,和战自会成立与否没有直接关系的话,那么,这个战自会存在意义就不免有些奇怪。高川和船长都不清楚女军官到底是什么打算,因为,哪怕是高川,也无法弄清楚,在身为先知和意识行走者的女军官的眼中,这艘船和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她的所有想法和行为,都是基于她的世界观、人生观和道德观,但是,她那异常的身份和能力,让她的三观明显和高川,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女军官在平时看似一个普通的神秘专家,哪怕有心去观察,在初接触的短短时间内,也很难察觉到她的异常。但是,当这种异常表现出来的时候,高川意识到,哪怕是生存在同一个世界里,她和大多数人也是格格不入的。这种情况。就如同拥有认知障碍的精神病人和普通人看待同一件事物时的差异,在某种程度上,也类似于高川看待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其他人看待这个世界的差异。

问题在于,高川知道自己和其他人的差异在什么地方。却无法了解女军官和其他人的差异在什么地方。高川可以全方位地观测自己,却无法全方位地观测女军官——这就如同自己了解自己是如何想的,却无法读取他人的内心一样。

高川了解其他人,是因为大多数人的行为和思想,都遵循一个社会化趋同性,有一个庞大但明确的模板。但是,女军官似乎并不包含在这个模板内,在这个意义上。对于整个人类社会来说,她也是一个真正的异类。哪怕,这个异类在一些行动和思想的表现上,似乎又没有彻底脱离这个模板,但那若即若离的关系,又是否仅仅是一种为了让自己更好地在人类社会中生存的伪装呢?

女军官向高川透露了她自己的一些情况,但是,仅仅凭借这些已知的东西,是无法对其行为和心理变化做出正确推断的。高川其实已经放弃去研究她的想法了,他十分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自己不是人类学家,也不是生物学家。更不是社会学家,自己的知识范围,只是一个“优秀的高中生”这个程度而已。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在抵达澳大利亚之前,不,往更短的时间说,在事态升级前,琢磨清楚女军官这个存在,然后顺理成章地破解她的一个个手段。

正因为做不到这些事情,所以。高川反而对自己在抵达澳大利亚之前所要面对的境遇,有一个简单却清晰的认知——那就是“被动”。自己必须被动地承受一波波出乎意料的变化。而自己很可能无法做出扭转乾坤的应对。所有自己所遭遇的恶劣情况,都有可能是由女军官的作为引发的。但又并非是她针对自己的攻击,而更像是殃及池鱼。

如今,这艘船就是一个封闭的小社会,任何人在这里做出的拥有足够影响力的事情,都会无可避免地,且极为严重地波及每一个人。

高川在这种时候,不由得想起这么一句笑话: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呆不下去,而你,却无可奈何。

“真的是没办法了吗?高川先生。”船长的忧郁完全写在脸上,但高川不觉得自己应该说一些好话去安慰他。这里可是战场,如果不对环境的苛刻严酷有足够的认知,可是会轻易丧命的。而且,哪怕是这个看似一直把自己摆在弱势地位的船长,真的是一个柔弱的人吗?仔细想一想,就明白,这绝对不可能。

虽然女军官一举用意识行走强行梳理了船上大多数人的意识问题,但是,能够踏上这艘必沉大船的人,都绝对不是软柿子。他们之所以被轻易控制,不是因为他们自身不够强,亦或者在意识层面上有缺陷,而仅仅是因为神秘的未知性和可能性,正好在正确的时间地点,出其不意命中了他们在那一刻最薄弱的地方。反过来说,也正因为神秘拥有深不可测的未知性和可能性,所以,如果有人突然翻盘,而那个人是一个最不起眼的陌生人,也不应该太过惊讶。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思想准备,所以,高川只是这么回答道:“会有办法的。”

“我想问一下。”船长在沉默了半晌后,却这么说到:“高川先生真的很反感那个女人的做法吗?”

高川有些意外,船长似乎话中有话,起初他看起来是对女军官的所作所为,反抗得最激烈的人之一,但是,他此时的问题,让人觉得,他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

“不是反感。”高川仍旧回答了:“我只是觉得她不应该那么做,还谈不上反感的地步,只是对一些细枝末节的不同意见罢了。她有一点说得很正确:无论怎么做,结果都不会有变化。我到是要问问你,船长,在这个前提下,应该怎么做,是重要的吗?”

“我觉得在结果不变的情况下,如何去做事是很重要的。”船长斟酌了一下,说:“但是,并不是最重要的。”

“那么,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呢?”高川反问到。

“在于我们自己认为什么是最重要的。”船长那因为恐惧而持续失血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饶有深意的笑意。“说到底,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总会是他人同样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在‘最重要’的认知上,每个人的分歧其实是很大的。但是,仅仅是‘重要’的认知,大部分人却相同。我个人是这么认为的,那个女人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在什么是‘重要’的这一点上,她的认知也和我们这里的大多数人不一样——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