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7 生与死(2 / 2)

我就是夸克。

亦或者说。我成为了夸克。

我随着那颗眼球进入夸克的内部,以这么一个抽象的乌鸦形象,扑腾着翅膀飞起。黑暗中的“它”没有理会,它似乎在啃噬完我的人形后就离开了。我感觉到,黑暗中那无形无状的东西正在退潮般,收缩到更深处。但再仔细去感受一下,却又不觉得是“回到深处”,而是“前往某个地方”,只是碰巧那个地方正好位于黑暗的深处。

我挥动翅膀,朝着感应到的方向,那黑暗的深处飞去。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除此之外,既无法离开这个意识态的世界,停留在原地也没有任何作用。我已经无暇顾及物质态的身躯,我想知道,黑暗中的“它”前往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右江的意识态。我觉得四天院伽椰子的物质态残骸虽然从右江中脱离,但是,仍旧在意识态的层面上保持有某种联系。

物质态的战斗已经失败了,不,应该说,事实已经证明,用那种方式根本无法战胜身为最终兵器的右江。而在意识态的战场上,虽然四天院伽椰子也已经失败过一次,但是,当这个黑暗中的“它”试图卷土重来的时候,我却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战胜右江的希望。

所以,我追寻着,以近似于本能的方式,去感受着,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深入。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飞了多久,直到我感觉,黑暗中的“它”越过了一条界限,彻底从感知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消失感是如此突然而强烈,就像是在黑暗中陡然闪烁的光,虽然一闪即逝,却已经足以照明方向。我朝那方向飞过去,一路上黑暗仍旧是黑暗,“它”所越过的那条界限并没有实际的形象,直到我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已经穿过了这条界限。

当产生了这样的意识时,黑暗便在我的观测中迅速褪色,分解,变成灰烬洒落。

黑暗的退去,就宛如帘幕的拉开,新的景象映入眼帘——是一片花海,白色的花海,白色的克劳迪娅。

无数的白色克劳迪娅分开了天和地,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然而,白色克劳迪娅扎根的大地,并非是什么土壤,而是一具具的尸体,这些尸体也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哪里有白色克劳迪娅,哪里就有尸体,尸体长满了白色的花,花茎是红色的,就好似汲取着尸体上的血肉,被那它们的鲜血染得通红,但又没有邪恶的感觉,反而清晰剔透,好似红宝石。

尸体的面貌和轮廓可以区分出男女,却也同样没有太过明显的个人特征,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就好似从同一个模子里塑造出来的。尸体被白色克劳迪娅的根茎扎入,抽取,可尸体的表情却没有痛苦,仿佛只是平静地睡了过去——我觉得,他们永远都只会是尸体,再没有醒来的一天。

白色克劳迪娅的世界,让人绝望的,充满了“死”的世界。是让人类物伤其类,却并不存在苦痛的世界。充满了世界末日的气息,却又流转着诡异的安详。

然而,这个末日的景象虽然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即视感,却也让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我所猜测的末日。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应该是我会看到的景象,而更贴近阮黎医生对末日的认知。只有在这个中继器的阮黎医生的认知中,白色克劳迪娅才会占据了如此的份量,亦或者说,末日才会以“白色克劳迪娅”为主去体现出来。

紧接着,我又意识到了,已经“死亡”的阮黎医生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她所在的战场。

我在天空飞翔,俯瞰着这片堆积着尸体,长满了白色克劳迪娅的平原。我寻找着右江、黑暗中的“它”和阮黎医生。我猜想,“它”或许在那片黑暗中,是无法辨识的,无形无状的,无法目视的,但是,在这片充满了光和色彩的世界里,“它”会暴露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风吹起来,无穷尽的白色小花摇曳着,花瓣被风扯下来,卷起来,有一个念头让我跟随这风卷花的方向飞去。于是我顺从了这个直觉。

然后,一朵之前从未见过的,无比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和这片白色的花海格格不入的轮廓——宛如这片白色世界里的一个斑点——映入我的眼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