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9 想象的战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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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曲的沙耶,抽象的线条,以正常状态下无法观测到的方式运转,变幻,纠缠。爱德华神父化作影之线,诺夫斯基化作光之线,成为这繁杂错乱的景象的一部分,而再也无法从中分辨出他们。我只能从那光怪陆离的现象中,充满了象征意义和抽象意识态的画面中,感受那深沉、阴晦、沉郁又不足为他人道的恐怖。有各种各样的幻象在我的脑海中诞生,也有许许多多的声音在我的心灵中回响,让我无法分辨是自己的观测结合自身的认知,生成了这些画面和声音,亦或者是这些外在的画面和声音以非同寻常的途径挤入了我的脑海中。

我知道这一切都有一个真切的意义,但却无法理清它们的背后都暗示着怎样的真实。我可以思考,却无法证明思考的对象是真实还是幻觉,我无法对感受到的东西进行一个准确的定义,也无法观测和寻找其中隐藏的逻辑——我甚至认为它们是没有逻辑的,虽然并非是单纯的混沌和混乱,其中必然有规律,可是,这个规律却又似乎隐藏在自身的思维框架之外,而无论谁来观测,无论观测者有多高深的知识和多广泛的认知,眼前的现象都必然相对这个观测者处于其思维框架之外。于是,“无法理解”就在这样的相对中达成了。

这便是所为的“人智之外”吧,我只能这么想。我的认知是肤浅的,我的智慧是浅薄的,可是,在“无限的未知”和“相对已知的未知”这样的概念面前,又有谁可以称得上智者呢?我从小接受到的科学教育,在我对世界的认知中占据了极大的比例,哪怕置身于神秘之中,也不免带入一些科学常识,去判断,去思索。而如今我觉得自己正在目睹颠覆了真正意义上,也许可以对其存在进行定义,但绝对无法被科学逻辑解剖的一幕。

科学不是科技,科学是一种逻辑性的认知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倘若从病院现实观测末日幻境,末日幻境也可以被科学概括吧。但身处在末日幻境之中,仅以末日幻境内部封闭环境中所发生的,展现于眼前的现象而论,如此愚蠢的我不得不去认为。神秘就是神秘,是“科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这个框架之外的东西。

将末日幻境视为相对病院现实的末日症候群患者的“集体意识”所构建的世界,并将末日幻境中的神秘,看作是集体意识深层次互动的结果,这样的做法会在表面上看起来有点科学,但是,倘若没有病院现实的体验,倘若病院现实在他人的眼中,也只是一场“幻觉”呢?对于自身所存在的世界,所观测的世界。有且仅有“末日幻境”的其他人来说,诸如走火、锉刀、约翰牛和铆钉他们,这样的“科学”又有什么意义呢?就如同这个中继器世界的阮黎医生对我说过,在她的眼中,我所述说记录的末日幻境也好,病院现实也好,都只是我和其他人的幻觉,对她而言,她的真实世界有且仅有一个,就是我眼中的这个中继器世界。

那么。究竟是她的视野被“局限”,还是我和其他人都是一群“精神病人”呢?

这些问题无法从我所能理解的科学层面上得到解答,也不被我所认知到的神秘学层面上获得可以被自己认可的答案。我隐约觉察到了,它们仅仅存在于哲学的范畴。然而,如此愚蠢的我,又如何能从如此折磨人的哲学中窥见自己所想要的答案呢?

我思考,不停的思考。当无论如何都无法得到答案的时候,当自己无法理解,无法解决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多的时候。思考不再变得有趣,更像是一个无法摆脱的梦魇。但是,思考却已经无法自己停下来,问题就如同病毒的分裂,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四个变八个,如次方般增殖,好似我的世界,就是由这一个个问题,而并非是答案填充起来的,原本看似简单又朴实的世界,好似被这一个个问题扭曲成一个可怕的怪物,让我无所适从,不知道该从哪里深入其中,探究那个真正绝对意义上的“真实”。

我无法干涉眼前的现象,太多的思绪,太多的念头,在我进行观测的同时,好似洪水一样冲击着我的心灵中的无形堤坝,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却无法让自己停下来。又有许多类似此时的记忆于我的脑海中浮现,诸如和月神战斗之时,又或者是过去面对那不明正体,无可名状的恐惧时,不止此时此刻的我有着切身的体会,过去的每一个高川也都有着相似的经历。

我一直都知道,只要不去纠缠这些问题,只要停止思考,就能让自己轻松下来,可是,当碰上了这样可怕的神秘时,连“停止思考”都无法做到。不,或许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宛如新星爆炸,洪流汹涌般的无法自行遏制的思维运动,才是这些神秘所带来的,对任何有智者而言最深层的恐怖。

无法得到答案也无法停止下来,无法理解也在不断自我否定,就如同深陷泥潭而窒息,又如同置身于只能感受却无法看清的迷雾中,就如同自身是一个气球,而不断被注入称之为“谜团”的不可思议的气体,不断地膨胀,扭曲,然后就感受到了,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藏匿其中的无可名状的怪物,自己正被它们窥视着,玩弄着,吞噬着,仔细一看,这些怪物便是由一个个的“问题”所构成——然而,这一切,却又如同是自己感受到的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