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我”都是高川。
每一个“我”都在经历着似是而非的人生。
每一个“我”都拥有不同的选择和行动,有着区别于其他高川的地方。
即便如此,这每一个的“我”都仍旧是“高川”。“我”并不唯一,但是“高川”只有一个。
在这个末日幻境中诞生的义体高川身为“最终高川”的基础,在系色中枢和超级桃乐丝的计划中,其本身就是唯一高川的容器,这些事情我是有印象的,因为这是义体化的高川自己清楚,并且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接受的事情。恐怕,这就是他所认定的,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使命吧。
即便如此,他也仍旧是高川,和我一样的高川。
而从他的内部再次诞生的我,自然也拥有统合其他“我”的基础,这些是我非我的资讯,早就以“印象”的方式,存在于我的幻觉、直觉和即视感之中。
我无法看到超过自身视野之外的事情,无法理解超越自己知识的东西,无法获得自我行为之外的经验,但是,那曾经存在过的“我”们,看到过我没看到的事情,拥有我所不知道的知识,理解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拥有我所不曾做出的选择和行为,获得了与我截然不同的经验。对我如今的个体而言,那些可以想到,却因为各种因素无法做到的事情,大概在那些“我”们之中,已经有人做到了。也许“速掠”是“高川”所拥有的,却对每一个“我”来说,其表现形态都不相同。但是,节奏和控制节奏,频率和调动频率。是可以通过调节速度的快慢,调整动作的韵律,完善身体的平衡性。从而单纯以“高速运动”的方式体现出来。
我无法慢下来,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无法在速掠中,在拥有相对快的特性中,在总是能够比别人快,但他人也总是在加速的战斗中,让自己缓下来。我的速度是不断攀升的,这是一种节奏,是优势。但也会在某些时刻,变成禁锢自己的劣势,因为,我能奔驰在单行的快车道上。
但是,在过去曾经存在过的无数个“我”之中,一定有谁以“速掠”为基础,完成过这种节奏、频率和平衡性等等,在更大范围内的调整吧。
我阴影跳跃的过程中,挖掘过夜鸦夸克和卡门的力量,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在几秒后的接战前,深入挖掘的曾经存在过的“我”所留下来的。化成了印象的那些资讯。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却冥冥中可以感受到一个声音,在我产生这样的想法时,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我觉得自己的灵魂被那个声音扯住,不断下坠。
我的思维失去内容,我的想法失去轮廓,我可以感受到,血脉偾张的力量宛如电流般。一瞬间在无数条神经回路中滋长
它迅如闪电,在精密到某种极致的时间间隔上。以难以描述的方式,将那些仿佛存在于基因深处。存在于平时没想过,没有注意到,甚至是一直都没有活动过的胞核组件中的信息抽离。是的,我只能用“信息抽离”去形容这种感觉。
在世界进行亿万分之一秒的转动前,这种抽离就完成了,然后,在无法形容的下一个极为短暂的时间点上,我眼前的世界消失了——不,应该说,只是视野笼罩下的半岛范围消失了,却有更多的画面在更迭。
我仿佛悬浮在一个无尽深邃,又没有任何光线的深渊中,继而有无数的光点在我身边亮起。光点拉伸,变成平面,这些镜子一样的平面又开始向前深渊落下,我不由得转身去看,去来不及看清全部,每一次目光落在这些镜子上,都仿佛可以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在一个似曾相识的环境中,做着自己想过,却没有去做的事情。
我知道,每一个镜子中的“我”,都是一个高川。
每一个高川,都有着自己的经历,有过自己的生活,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从诞生到死亡,无论是多么短暂的时间,镜子里的“我”都是完整的。
我在恍惚中,只觉得自己走入了镜子里的故事,成为镜子中的自己。我在看着“我”,体验“我”,成为“我”。我经历着不同的事件,遭遇相似又不同的人们,做出自己想要尝试的选择,然后,这些行动成为知识,成为经验,成为印象,成为自己认同的东西,成为自己的“现实”和“真实”。
我看到的镜子在我的脚下破碎,在坠落深渊那无法直视的深处前,就已经化作光点崩散。
仿佛是几生几世,又仿佛只是一瞬间,我回过神来。
我一下子就理解了,许多一直存有疑虑的东西,就像是我一直都明白那般。
我的速度在降低,然后猛然提升,在我的感受中,无形的高速通道已经不再是一条确凿的实线,而速掠也不再是原来那般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