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比较熟悉的居民——从未见过样子的少妇和恶声恶气的男人——所居住的地方时,他们藏身的房子已经倒塌,灯火还没有熄灭,但从窗外望去,也能感受到里面一片狼藉。我喊了几声,就在我以为他们都已经死去,所以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少妇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咳咳……你来了,猎人。”她似乎受了伤,被灯光烙印在玻璃上的身影痛苦地弯曲。
“让我帮你。”我直接说到。
“不,没有人可以帮我。这就是命运,就算现在被你救下来,未来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少妇的语气中,充满了看透命运的平静。她知道许多事情,但我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只能想象,她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其实,当末日展现于人们面前时,悲观是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哦……咳咳……你还带着一个孩子。”少妇又咳嗽了几声,“你觉得自己可以救她?”
“不是觉得,我正在努力。”我沉声回答。
“没有意义。”少妇说,但她似乎不想争执,岔开话题问到:“你要去礼拜堂?”
“那是我认为目前最安全的地方。”我说。
“但也可能是最危险的地方……咳咳……最终也最可怕的,比死亡还要可怕……”我听到她深深的吸气声,“你会知道的,猎人,有时候,死亡就是命运赐给我们每一个人的拯救,而活下来……咳咳……只会变得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恐惧。”
“你的伤势必须治疗。”我觉得她有点儿不妙。
“没用,已经迟了。我就要死去……咳咳……”窗上的人影站起来,似乎更靠近窗边,她似乎在眺望我和女孩,“我早就知道自己肯定无法渡过这一次的至深之夜……咳咳……不过这样也好……我想要的,仅仅是选择自己的死亡。”
这么说罢,她的身影用力一晃,有什么东西倒塌了,发出沉重的声音,紧接着,就像是有一股强力的风吹过厅堂,发出清晰的声音,她所在的房间,陡然变得无比明亮。不到一个呼吸,我就看到了,火焰正从门窗的缝隙中钻出来,弥漫到整栋房子。火光在大风中摇曳,那个娟秀柔弱的身影在火焰中凝视着我和女孩。
风火交织的声音,将她大多数声音吞没,唯一传达到我们这边的,只是轻微的咳嗽,已经畅快的笑声:“……咳咳……呵呵呵……我可以选择死亡……咳咳……但是你呢?猎人……离开这里,去做你要做的事情……咳咳……所有有形的,必将毁灭,所有活动的,必将停止……咳咳……我将进入不会醒来的梦中……”
如同梦呓般的声音,被风送走,我恍然醒来,少妇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汹汹的火焰中。
另一侧传来的低吼声,我扭头看去,就看到一个高大而变形的身躯,猛然砸坏了墙壁,跳到跟前。它已经失去原本正常人形时的模样,但是,既然是从那个建筑中出来的,十有*就是那个恶声恶气的男人吧。他现在的样子,可比少妇凄惨多了。也许,少妇是对的,能够选择死亡,已经是她的幸运。至少,烧成灰烬的她不会变成眼前这个丑陋的东西。
怪异站稳脚跟,就对我挥出拳头,它一共有四只手臂,连续四拳,快得连空气都被压缩,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然而,对我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仍旧是过于柔弱。在他收起拳头的时候,我已经背着女孩落在其中一只手臂上,然后,向前跨出一大步,挥下锯齿大刀。
疯狂旋转的锯齿,发出愉悦的尖叫,撕咬着这个巨大怪异的颈脖。它的颈脖长满肉瘤,皮质坚厚,但在锯齿大刀面前,也如同黄油一般。
刀刃将整个脖子斩断,又在速掠的加持下,将飞起的脑袋切割成无数片。我跃过无头身躯的上空,落地之后,没有再回头。那个少妇的话,似乎在开解着我,我只是一个猎人而已。哪怕我不引来羊头恶魔,也会有更多的阴谋,让这个聚集地陷入眼下的悲剧中。这样的结果,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我耿耿于怀,并不在于我无知,而仅仅在于,这是人性的一部分,身而为人的我,仍旧会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感到悲伤和痛苦,即便理智提醒着我,这种情绪的波动其实毫无必要,也没有任何用处。
很快,我就追上了一批外逃的幸存者,他们总共有八个人,全是成年人,但在三个怪异的围攻下却显得险象环生。他们的恐惧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则是怪异所具备的神秘性,让普通人可以反击的手段都失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