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摘下眼罩,露出的脸也仍旧分不清是男是女,严格来说,配合那鹅蛋形的脸型,五官的配比显得十分清秀,打扮成男装的话,会被认为是俊秀的男孩,穿上女装却又不会觉得是男孩子气的女孩。它的胸围尺寸很大,但在拘束服的收束下,却并非格外顶起,介于*和胸肌之间的感觉,如此一来就更加让人断定它的性别了。所以,直到这个时候,我仍旧更愿意用中性的“它”去指代这个家伙。
我不确定,它是不是人类。
外表像是人类,但内地里根本就不具备人类的生理形态、思维模式和意识认知等等特征的怪异,我在过去也没少碰到过。更甚者,明明生理和思维全都具备人类的特征,行为上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但究其存在的原因,却让人不禁联想到怪异,这样的情况在我的身边更是一直存在。
富江和左江,是几乎无法认为其是异类的人形态,无论是思维还是行为,都介于“厉害的女人”、“美丽的女人”和“神秘专家”之间,但是,放在人类之中也不显得突兀。却因为涉及到“江”而无法单纯将其当作纯粹的人类来看待。
当然,真江和异化右江,是和“人”比起来,更偏向于“病人”和“异类”。即便如此,在她们真正展现那一面的时候,“异类”的感觉也不是很强烈。
有了以上的“江”作为对比,眼前的这个它有可能是似人而非人的东西,这样的感觉就愈发强烈起来。
战斗的速度很快。
我的进攻,对方爆发式的全方位反击。我退避又返身而上。一系列的动作,于外人来看,恐怕只能用“电光火石”来形容。我的思维,远远比我的速掠更快,而我的速掠。在如今却又比眼前的它的意识更快。若说是,我在脑子转动方面,变相拥有比敌人更多的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
甚至于,我有时也会觉得,“思考”可以和“速掠”的同比例增长。在自己的战斗力中也属于最重要的一部分。
时间,就像是被延长。
比他人的意识和反应更快,放在过去也出现过,但过去只是一般的超越,而现在则是“相对更快”的概念。当我意识到自己可以做到这一点的时候。就明白这个世界上,真正可以战胜自己的人,又再度缩小了一大块。
无速度概念的“神秘”,倘若无法在“动念”的同步完成,不,应该说,如果无法在“使用神秘”这个意识产生之前就激发,对速掠的克制就会降低到一个几乎可以无视的极限。
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无法形容。我也是第一次进入这样的状态。
过去形容快速。可以说“比声音,比光还要快”,但是。如今却觉得,这样的形容已经不再适用。
参照物是“意识”,和参照物是某个“物体”,乃至于是某种“声波和光波”,其感觉都是完全不同的。
并非单纯是在无形速掠通道外的事物运转,就近乎凝固。而是自己突然察觉,虽然在战斗中。自己的念头驳杂,想了许多东西。但回过神来,外面的一切仍旧是你开始“想”之前的样子,而你也深深知道,自己的参照物——那个敌人——恐怕连念头都还没能生出。如此一来,除了参照物之外的其它事物的运动就变得不重要了。
这是一个很有针对性的感受。
就像是拍照的时候,将周围的风景虚化,从而让拍摄目标变得格外清晰显眼。
我几乎可以在这个无法详细描述的短暂时间中,对这个锁定的参照物做任何事情,例如摘下它的眼罩,撕开它的束缚,乃至于更多。
而对方的生理和心理,在我对其动手的时候,恐怕完全没有变化吧。
在这个时候,也不会去考虑,周边的物事又发生了何种变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目标身上。
很奇异,很自由,但却会让自己也觉得有些恐怖和不安。
我没有做太多的动作。它身上一体式的拘束服用皮带紧紧扣住,我不觉得自己的双手可以扯开,看清里面到底都是些什么。所以,只是扯开了它的眼罩。
然后,这种针对意识的相对快效果,就近乎消失了。
对周边的感知,变得格外敏感,我可以清晰感受到灰黑色烟雾中的现象处于将发又未发的状态。而它的反应在一瞬间恢复正常,下意识和我对上了视线。
它那清秀的五官中,尤其以“眼睛”最为引人注目,到底是因为“醒目”所以才被遮起来,亦或者是因为之前被遮起来,所以现在才给人一种“醒目”的感觉?我无法分辨。
“看我的眼睛。”它的眼睛,似乎在对我说话。
毫无意外,既然是一个怪异的存在,又刻意戴上眼罩,当然会让人觉得,这双眼睛是“很厉害的东西”,充满了“神秘”的力量。
算上“江”的话,我的左眼也大抵也是这样。
正因如此,眼睛的神秘,对我来说,反而不是太感冒。
无论它的眼睛有怎样的“神秘”,是否需要注视才能发动,我的计划,却好是一定要盯着它的眼睛,才能执行下去。
因为,这是“江”赋予我的“意识行走”。
——看我的眼睛
我也在同一时间,用眼神表达着同样的意思。
完全没有说话的机会,一切都在意动之间就已经完成。
从它的瞳孔中,我看到了自己,看到了自己眼中的它,看到了那个眼中的它眼中的自己眼中的它。就如同推开一扇扇通往意识的大门。
有一股力量在拉扯着我进去。大概就是它的力量。
在它敞开的意识世界深处,散发出复杂而又极端的恶意,哪怕仅仅是一瞥。也足以令人内心生寒,本能生出抗拒心理。
只是,比起“江”带来的,那种混沌的,本能的“恐惧感”。却又只能说是“有特色”,而并非是“更强”。
论到恐怖和恶意的强度,至今为止,我都没有见过可以和“病毒”和“江”相提并论的物事。
我冷静地走在道路上。就像是从背后射来一道光,笔直在我的前方铺设出一条光带,越往前。光带就越狭小,也越黯淡,这就是道路。而光带之外的两侧尽皆是黑暗,就和过去我最常遭遇到的黑暗一样,仿佛有无数的怪异在蠢蠢欲动。
和过去的经历比起来。一切都是司空见惯的程度。
我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坦然走向深处。这样的道路,让我不禁回想起在病院现实的时候,自己是如何以一介病弱少年的身体,和夜晚树林的深处,那些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确有其事的怪物战斗的。大家都说那只是幻觉,过后,我也觉得似乎就是个幻觉。但身临其境的时候,却根本不觉得,那是可以无视的幻觉。无论身体还是心理。都让自己不由得去逃跑、战斗,以保住性命。
如今,又经历了这么多,仿佛都可以用“幻觉”来解释的情况。也仍旧不觉得,可以一笑置之。
我的心情很平静,但只有自己明白。在平静之余又是多么谨慎。
坦然和谨慎,并不是冲突的。
从个人的时间感来说。我大约走了五分钟,才抵达光道的尽头。
道路的宽度只剩下不到一米。两侧的黑暗有一种努力挤进来的感觉,而且,又觉得黑暗中有无数的手,随时都会伸进光道中,将自己抓住,扯进黑暗中。
只是,哪怕我停下脚步,也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只是感觉十分真切,让人的内心不由得绷紧。
道路尽头,是一个巨大的拱形门,而在装饰上,却有些像是日本特区神社的鸟居。有粗大的麻绳连接着柱体,另一端则没入黑暗中,拱形横梁正中有牌匾,看不清写着什么,只是觉得肯定有写什么。而拱门的整体材质,却是极端的金属化,表面有大量正在运动的齿轮杠杆机构。
其实,正因为猜测,这个敌人是五十一区的身份,所以,竟然会出现“日式神社”的风味,真的让我一阵诧异。但是仔细感受了一下,与其说是“亚洲神秘学的风格”,不如说是一种“驳杂”的味道,就像是在汉堡中,加入一层年糕馅,而最重的味道却是火腿肠和奶酪。
很怪异。
我甚至可以清晰感觉到,有过去的末日幻境中,末日真理教在“天门计划”中建造的天门的雏形。
无论如何,面前的这个入口,这扇门,最想表达的,恐怕就是“里外”的差别吧。
普通人的话,或许选择调头就走更好一些,但我也不确定,一旦回头,道路两侧的黑暗,是否就会真的将回头者吞没。
除此之外,脚下的光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暗淡,就像是背后的某扇门正在关闭,遮住了光线。
一切变化,都仿佛在对我说,除了前进,别无选择。
我一共只停留了三秒,就冷静地走进门后。
然后就看到了长长的台阶,抬头看到台阶尽头,它就站在那里,仍旧身穿拘束服,原本格外醒目而明亮的双眼,却变得比周围的黑暗还要深邃,仿佛这个浓度,是因为双眼正源源不断地吸收周遭的黑暗一样。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它再一次表现出异于常人的特质。
我觉得,那眼睛就像是连接着地狱,既会吸食黑暗,也会吐出可怕的怪物。
这个感觉刚一产生,就有无数的黑水从她的双眼涌出,开始像是泪水,但很快就变成了足以淹没台阶的水涛,汹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