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很后悔。当时也许太过着急想要得到成果了。”阮黎医生的眉宇柔和下来,充满了歉意,“从那个时候起,刺激性疗法的效果就一直在下降。在治疗的前阶段,你的表现正常了一段时间,但是,很快又回到发病的样子。”
“你是说,产生幻觉?”我追问到。我知道,她一直认为,我的异常举动和异常想法。都是基于幻觉。而我所写的日记,在普通人眼中也必然十分不可思议,无法接触到“神秘”的话。那就只是一个充满了妄想的故事而已,而偏偏阮黎医生至今为止,都表现出不可思议的,对“神秘”的抗性。
倘若不将阮黎医生视为“神秘抑制力”和“中继器核心”,那么,她的存在无疑比任何神秘都要真实。
正是这种真实,让我愿意听听阮黎医生的说法,哪怕,我觉得这种说法比“病院现实”更加不可思议——对任何无法抵达“病院现实”的人来说。“病院现实”的存在,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
“到底是否仅仅是幻觉。无法肯定,但是。幻觉这个词语,的确是目前最通用的说法。”阮黎医生给了一个**的回复。
我正觉得,阮黎医生有些卖关子,她便继续说到:“其实,你失去的记忆,要比你认为的更多。例如,你真的确定,自己写下的日记,只有你看到的那么一些吗?”
“什么意思?”尽管阮黎医生说的话,没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但我的心中,还是生出了一种意外的冲动。
“你在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就已经开始写日记了。”阮黎医生说:“当你的病情还不是这么严重的时候,你在日记中的记录,和现在的记录,是不一样的。虽然不缺乏关联性,但是,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世界。你认为,自己是在十六七岁的时候,认知到了一个神秘的世界,知道了末日真理教、白色克劳迪娅和乐园,但实际上,你早在八岁的时候,就已经听说过它们了。”
我沉默,有些不敢置信,阮黎医生说的,或许是我抵达这个中继器世界前,就已经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的“高川”,可是,年龄上的巨大差异,让人感到不可思议。阮黎医生的话,意味着这个中继器世界保存着至少从八岁开始,就已经存在的“高川”的所有活动和存在记录。
而我自身的活动和存在记录,仅以末日幻境来说的话,早在过去的末日幻境被摧毁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和现在的我比起来,阮黎医生所知道的那个高川,无疑更有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你还记得,自己在接触到那些神秘事件前的过去吗?”阮黎医生这么问我。
我摇摇头,因为,虽然有一点印象,但的确不是每一件事,都是清清楚楚的。我已经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父母和童年伙伴的音容笑貌。我一直觉得,这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人在长大之后,所拥有的回忆,大都是一种模糊的轮廓。因此,才会产生“即视感”这样的感受。
“你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为什么在成为魔纹使者之前的记忆是那么模糊吗?”阮黎医生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踩了踩路边的卵石,她正领着我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其实,人的记忆,不会总是那么模糊的,总有那么一些偶然的机会,会让人清晰回忆起让自己印象深刻的事物,尤其是那些自己所在意的人的样子。”
“妈妈,你是想说,我之所以记忆模糊,是因为,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吗?”我尖锐地反问道。
“是的,你如今的日记中,已经不记录过去,而在更早之前的日记中,所记录下来的,关于自身的情况,都是虚假的。你只是为自己的身份背景,做了一些更符合故事主角的设定而已。虽然在日记里,不乏提起一些大致的背景情况,但总的来说——没有父母约束,有一定的资金,可以将自己的房间随意改造成工房,拥有相关的技术知识等等——不就是为了故事发展后,那些频繁的冒险而准备的吗?你根本就没想过,或者说,根本就不去在意,一个学校的优等生,如何才能不惊动大人们,而实现那些任性的选择。在你认为是真实的故事里,你刚结识左江的时候,那个奇异又充满魅力的女人,就那么轻易地融入了你的生后中,然后,你的生活重心也春秋笔法地,理所当然地,避开了任何生活中实际存在的麻烦,简简单单就从高中学业转移到国外冒险。你不觉得,这真的是很不自然,很不现实的吗?”
“从病院现实的角度来说,末日幻境并不是现实。”我反驳道。
“所以,你认为病院现实就是现实?”阮黎医生的提问十分有力,而我只能沉默。
我也同样不觉得病院现实就是现实。
“实际上,即便是近期内,你所写下的日记,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被你自己遗忘了。”阮黎医生转移了话题,说到:“你说写下的内容,比你认为的还要多。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你用第三人称的方式,描述过其他高川,包括义体高川和桃乐丝等人,以及病院现实的情况。只是,我想,在你用第一人称写日记的时候,那些内容才是你认为自己真正可以看到的事情,所以,那些‘自己本不看到的事情”才变成了第三人称描述,倘若以第一人称故事的叙写方式来说,这样的做法看起来很正规,但问题在于,你确实忘记了自己以第三人称所写下的故事内容。”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忘记了,自己写过的故事?不,应该是要理解为,阮黎医生认为我忘记了,过去她所认识的那个高川所写过的日记内容吗?虽然可以这么想,但阮黎医生的表述,的确是没有问题的。
“我什么时候写下的……”我顿了顿,问道:“有证据吗?”
阮黎医生耸耸肩,打开房门,从行李箱中取出笔记本电脑,一边说:“像是这样的对话,其实我们在过去已经重复过许多次了,但是,越到后来,你越像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保证,你这次确定了证据之后,又会在什么时候忘记,认为自己从来都没看到过。”
“我会记录下来。写进日记里。”我连忙说。
“你看,你连自己写过什么,都会有选择地忘记。”阮黎医生叹了一口气,“这样的保证,其实没有意义,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其实,我们早就知道这种事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我无法控制自己,总会有选择地遗忘一些真实,从而沉浸在幻觉中,乃至于将幻觉当作是现实,所以,哪怕我现在看到证据,之后不是会忘记,就是会绕开这些证据,尽可能附会于幻觉之中。
“视而不见……你是想这么说吗?妈妈。”我看着阮黎医生掀开屏幕,迟疑地说到。在她的眼中,这大概就是对我治疗时,最棘手的情况吧。(想知道《限制级末日症候》更多精彩动态吗?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选择添加朋友中添加公众号,搜索“wang”,关注公众号,再也不会错过每次更新!book2002)(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