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修员工对门窗的损坏感到疑惑,也许他们从损坏部分看到了蹊跷,不过,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倒是他们反常的探究让我不得不怀疑他们真正的身份。一个普通的装修公司,当然不会理财东西为什么损坏,即便他们不是普通的装修公司,在具体问题上表现出这种程度的热衷,仍旧让我觉得怪异。可能是我想多了,他们只是随口问问,但此时正值“神秘”扩散化的时期,让我在内心深处,对一些细节抱有警惕的敏感。
他们没有从我口中得到答案,但也没有继续追问,就像将这些事情抛在脑后了。准备离开的时候,咲夜和八景正巧上门,所有人在门口撞见,当时的气氛,让我感到有一些异常。
异常并不在于对方做了什么异于寻常的事情,亦或者双方产生了别样的互动,并非是那种一眼就看的分明的反常,那种异常就像是在踏足水面之下时,悄然出现一道漩涡掠过脚踝,随即又不见了踪影,漩涡给肌肤留下的触感就像是一次错觉。我当时也觉得自己或许太过敏感,只是,当这种感觉出现的时候,身为神秘专家却不可能毫不在意。
不过,仅仅因为这种感觉,就对两名装修员工出手的话也有违常理,我没有在他们身上感受到半点“神秘”的味道。咲夜和八景大概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只是普普通通过问了一下门窗的事情。等到两名装修公司的员工离开,就恢复了平常的话题。
她们和往时一样去了我的卧室,我去准备待客的饮料和点心时。从厨房的窗户看了一眼楼下,那两名装修公司的员工正坐上公司的配车。那是一辆面包车,表面上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但之前的敏感让我也觉得这车上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我没有发现实际的证据,目送他们离开之后,那种仿佛隔靴搔痒的感觉就平息下来了。我有些担心咲夜和八景,她们在这个时间点和那两名装修公司的员工撞上。让我无法释怀,有一种“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的感觉。觉得咲夜和八景的日常生活,将会以这一次巧遇为信号,产生巨大的改变。但是,即便我假设没有这次巧遇。也不觉得她们可以避免这种改变。因为,我十分清楚,这种改变实际是由“神秘”扩散化带来的,咲夜和八景身为耳语者的一员,本就不可逃脱,乃至于,她们身为特殊的末日症候群患者,就不可能在末日幻境中获得真正平静的生活。
我不觉得这是好事,即便对八景来说。或许伴随“神秘”而来的刺激才是她所追求的生活,但我也仍旧不想让她接触这些东西——不过,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即便“命运的齿轮开始转动”,八景其实也早就准备好面对了吧。在和“神秘”发生碰撞的时候,八景的准备总是比咲夜充分。无论是过去,亦或者现在。
“也就是说,我们要放弃电子恶魔召唤程序?”八景听了我的结论后,有些失望。我将自己对过去的情报和当前的情况做了一个详细的讲解。其中不乏主观的猜测,不过。八景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主观的东西,或者说,因为是我的猜测,所以觉得可信度很高。我看得出来,这种信任的实质是对我的信任,而不是她也有相同的想法。
至于八景为什么感到失望,理由不是很明白的吗?在亲眼目睹了电子恶魔的诞生和力量后,又有多少人可以对这种“神秘”毫不动心呢?尤其在明白,“神秘”即将大行其道的现在。哪怕是在没有“神秘”体现的日子里,人们也总是对“神秘”充满好奇。如今“神秘”近在咫尺,却不得不因为一些尚未证明的怀疑而放弃,大概没有多少人可以无动于衷吧。
我甚至不怀疑,如果不是信任我的八景,而是其他人,恐怕会在心中不屑一顾吧。
电子恶魔的诞生方式和它在整个“神秘”扩散化过程中所扮演的角色,对于每一个外来的入侵者,都是值得警惕的。只是,哪怕使用它,就是饮鸩止渴,亦或者落入陷阱,也很难真正拒绝它。如果不是真江摧毁了夜鸦夸克,而我也恢复了魔纹使者的力量,恐怕也无法如此彻底地反对这种力量吧。毕竟,在“神秘”扩散之后的世界,不具备“神秘”,就会陷入被动。这个世界的末日进程和外界的末日进程是不一样的节奏,这让外界对“神秘”的态度,和这个世界对“神秘”的态度,也会产生巨大的差别。
如果末日进程不是太过剧烈,让普通人获得充裕的时间去适应“神秘”的扩散,那么,即便社会秩序要发生变化,也不会掀起太大的波澜,就如同外界在过去的几十年间,哪怕是在二战时期,“神秘”也曾经扮演者重要战争力量的时候,普通人的社会形态仍旧是主流社会的形态,而“神秘”也还是避开了普通人的视野。
然而,一旦末日进程太过快速,一直由普通人构成的社会,定然无法很好适应“神秘”带来的变化,进而产生剧烈的冲突。这些冲突和混乱,也将导致现有的法律和秩序出现巨大的漏洞。这个时候,能够让人自保,进而保护他人的,毫无疑问,就只剩下“神秘”了。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情况已经坏得无以复加,无论此时感受到何等的繁华和安宁,世界秩序的崩溃也已经近在眼前。对于咲夜和八景这样了解内情的人来说,其内心深处的隐忧,也定然比不知情的其他人更加强烈。
八景比咲夜更渴望得到电子恶魔。咲夜虽然不说,但她的一举一动,仍旧让我觉得。她其实也是挺失望的。
“如果没有电子恶魔,我们又能做什么呢?阿川。”咲夜好一会,才这么问到:“仅仅依靠电子仪器的话,我们能做的事情很快就要到极限了。我们不是专业人员,只是普通的高中生而已。而且……”她犹豫了许久,都没有将“而且”之后的话说出来。但我知道,她本来想说什么。即便是过去那个柔弱的咲夜。最终也不再是听天由命的女孩了,更何况。这个世界的咲夜在性格上,比过去那个末日幻境的她更加主动而坚强。
她们想和我一起做事,哪怕只能做一个帮手,也不希望成为绣花枕头。我无法对她们解释。在她们所能理解的层面之下,还有深深的内幕,而我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理由,也不像她们所认为的那么理所当然。这个中继器世界末日的到来,我是其中一个推手,而她们为我所做的一切,以这个世界的角度来说,都是在助纣为虐,最终也无法拯救什么。
是的。我在以我的视角去拯救某些东西,但是,正如同。从阮黎医生的视角来看,这么做的我就只是一个精神病人而已,以咲夜和八景的视角,去看待我所做的一切,是否可以让她们接受,却是我一直都无法自信的。说不定。当我最终暴露出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所扮演的角色时,咲夜和八景会视我为仇寇吧。因为,在这个世界,她们还有“家人”,而我们这些入侵者所引发的一切,将会摧毁这些“家人”。
“一定会有你们可以做到,也只有你们才能去做的事情。”我如此肯定地安慰两人,这并非说谎,她们的身份特殊性,本就决定了,她们不可能在末日幻境中,只是一个打酱油的配角。即便现在仍旧无法确定她们会扮演怎样的角色,但是,正如过去的八景是先知,而咲夜最终戴上了巫师的面具那样,围绕她们,一定会出现一些非同寻常的事情。
这个认知,让我不禁又回想起,之前对那两名搬家公司员工的敏感。
没有任何一个变化是孤立存在的,当你抓住一条线索时,就会发现另一端是一团乱麻。这个想法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好吧,既然你坚持,就听你的,你才是专家。”八景耸耸肩,将那份失望的脸色一扫而空,“那么,谈谈噩梦吧,既然无法判断产生噩梦的条件,那就意味着,谁会做那种噩梦,对个人来说,是无法预测的事情。如果我和咲夜做了噩梦,我们应该怎么做?”
“我希望,只有拥有电子恶魔,或者曾经拥有电子恶魔的人,才会被那个噩梦抓住。”我的措词很谨慎,且觉得这种不由自主的谨慎是因为生怕实际情况和所说的不一样。噩梦中已经出现异常的阴影团,足以证明那里并非安全。因为那个噩梦拉斯维加斯本身就是充满了负面性质的神秘体现,所以,一旦普通人被卷入其中,受到伤害,那么,这种伤害就绝对不会仅仅是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梦”。
既然在末日幻境里,一切事物的本质都是意识活动,那么,在内部观测到的“意识”层面所受到的伤害,自然会比所观测到的“物质”层面的伤害更加接近本质性的伤害。从这个角度来说,意识行走者才是真正意义上接触世界本质的一群人。而所有从意识层面进行表现的“神秘”,也会在本质上,凌驾于其他任何表现形式的“神秘”。
咲夜和八景的问题,只有在她们获得意识行走者之类的力量后,才能有效解决,而电子恶魔既然可以在噩梦中呈现,自然也具备相当程度的意识态特性,拥有电子恶魔的人,即便陷入噩梦之中,也仍旧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可是,我对电子恶魔的猜测,让咲夜和八景无法主动获得这种万金油一般的“神秘”。
“我会保护你们。”我只能这么回答。我也知道,这个回答其实很无力,因为,我无法保证,如果咲夜和八景被卷入噩梦,自己可以在同一时间进入噩梦中。在这之前,我一直认为自己的速掠,足以让自己可以在咲夜和八景发生危险的时候。及时回到她们的身边,可是,“神秘”所能产生的效果。总是让人措手不及,速掠的确很强大,但依旧不适用于每一种情况,尤其在涉及意识态力量的时候。我需要一种意识态的力量,来确保自己可以自由进出他人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