咲夜站在卧室门前,她紧盯着我,脸上满是惊诧,从落地玻璃窗透来的淡淡月光下,她的身姿有些透明,我似乎可以看到,在她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这个境界线里,所体现是的并非实体的状态,而是一种人格精神方面的状态,所以,当前咲夜的这副模样,必然暗示着她于人格精神方面,存在于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个咲夜,和我在过去认识的那个咲夜极为相似,但却并不完全相同。这个世界原有的轨迹,已经在精神统合装置的作用下发生偏差,历史的轨迹更接近我曾经生存的那个世界,但是,细节和时间点都有所不同——距离我所在的那个时代,此时已经是十年之后。咲夜在高中时期所经历的神秘事件,对她影响对大的森野和白井死亡事件已经产生,却没有加入网络球,而是加入了八景成立的耳语者。现在的咲夜,对我来说,虽然并非陌生,但也不能说完全熟悉,就如同童年的玩伴,在分离多年后,在彼此都已经成为大人之后才再次碰面。
我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能够确认她还活得不错,就已经让我心中宽慰。
“咲夜……”
“你——阿川?”咲夜仍旧在凝视着我的脸,我明白,她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因为,现在的我,至少在外貌上定格于十年前的样子,“我在做梦?好久没看到阿川你这个样子了,真是怀念呀。”咲夜从我的脸上转开,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自己,仿佛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地方。
“梦境吗?这么说并没有错。”我顿了顿,虽然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但是,面对时隔多年的亲人,只有一个微笑就足够了吧,于是,我微笑着,对她说:“好久不见了。我曾经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咲夜歪着人,似乎有些难以理解我的说法:“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啊,阿川是高中时代的样子呢,如果是那个时候的高川,的确是好久不见了。不过,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呢?”
“也许,是因为你的一部分在期盼着,将过去的时光延续下去吧。”我回忆着自己死亡前所经历的那些时光。的确。在我死亡之后,那段时光便中止了。如今这个世界,对比起我记忆中的那个世界,已经物是人非,在许多事情上走上了岔路——就像是从高中时代开始分支出的不同的世界线。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我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线并没有走到尽头,但是。如今这个世界线,已经发展到了当时的十年之后。我因此才能见到长大成人的咲夜。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从来都没有奢望过,我们会以这样跨越时光般的模样碰面,所以,当这样的事实成真时,我的时间感,似乎微微产生错乱。
我对咲夜所说的——希望能将过去的时光延续下去——也未尝不是我希望的。但是。看到现在的咲夜,却也觉得这个希望是否可以实现,已经不重要了。虽然,经历的不同,让眼前的咲夜。和我记忆中的咲夜有了不少区别,但是,她比我所知道的那个世界线活得更好,顺利成长了,这就已经足够。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的这个咲夜,和我记忆中的咲夜,像是分处于两个世界线里的咲夜,其实只是完整咲夜的人格碎片投影,我所见到的两个她都并不完整。而我所经历的这两个末日幻境,也并非是“不同的世界线”这么简单的情况。但是,我能够观测到的,我所能够感受到的,让我仍旧不由得陷入宛如时光倒流,又如跳入未来的感性中。
“我不明白呀,阿川你在说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吗?”咲夜越来越迷惑了。她走上来想要抓住我,但是,当她踏出房门之后,行动突然变得困难起来——我明白她此时的感觉,一定就像是陷入了梦魇一般。“为什么,为什么,身体没力气了……”咲夜拖着沉重的步子,但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阿,阿川!我不明白,你想对我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接驳十年前的线索。”我只是凝视着,朝我伸出手,祈求着我可以将她拉过来的咲夜,我当然不可能去接过那只手,因为,我们本就身处于两个世界,我不是她所认为的那个“高川”,而她也已经不是只有抓住我的手才能活下去的那个咲夜了。对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来说,我只是一个停滞在过去的幽灵罢了。但是,也正因为如此,有一些事情,才必须由我去做,除了我之外,别无他人可以做到。
“线索?”咲夜似乎明白过来,“山羊公会的事情吗?我也一起,我们一直都是一起的!”
我只是微笑着,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也觉得,已经没必要解释,因为,我不是她的“高川”。咲夜的目光从我身上转到真江身上,仿佛这个世界才突然惊觉,我的身边还有一位女性。她的脸上又再次浮现那种“似曾相识”的迟疑,她对真江说:“你是谁?为什么和阿川在一起?我们在什么地方见过吗?”
真江咬着大拇指,神经兮兮地对咲夜笑着,那笑容在月光的照应下,让咲夜不由得露出一丝恐惧的神情。
“不要害怕。”我对咲夜说:“这只是一个梦而已。高川就在你的身边。”
咲夜用力将视线从真江脸上移开,她似乎忘记了,这对她而言,仅仅是一场噩梦,哀求着我说:“带上我,阿川,带上我——”
“再见,咲夜,你要努力地活下去,即便明天就要死去。”我如此说着,决然带着真江转身而去。咲夜的声音追在身后喊着:“我们还会碰面吗?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