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蒂和格雷格娅等人经历的大逃杀对于我们这些习惯了战斗的人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经历,但对于这些普通人而言却十分残酷。最新章节阅读.baoliny.】他们劳累,疲倦,歇斯底里,直到再没有力气去发泄自己的情绪。追逃双方的元素十分简单,敌人是末日真理教,而他们则只有自己,除了席森神父这个领导者,没有人在这场大逃杀中伸出援手,他们曾经寄望于政府,但却只换来无数次的失望,乃至于绝望——他们就像是被猎狗追逐的兔子,没有一刻可以停息,即便报警了,也无法等待援助,甚至不被人取信,就算在人流密集的人群中,也没有任何安全感,来往的人们似乎都充满了敌意和梳理,将他们排斥在正常社会之外。
那种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玻璃瓶布景中,有一些眼睛一直在注视自己的感觉,让人困扰、痛苦、神经质和毛骨悚然,但是,他们却找不到那些眼睛到底藏在什么地方。崔蒂回想起当时的情状,脸上露出痛苦,不堪负荷,拒绝回忆的表情,但她却压制住这样的心理,好似咬着灼烧得红热的铁针,将当时的情形描述出来——一切在几天前才结束,她所经受的痛苦和折磨历历在目,身为一个普通人,她的承压能力不得不令人惊叹。
虽然不明白什么是“命运之子”,但是我想,如果崔蒂就是命运之子也不是什么令人意外的事情。格雷格娅的适应性比她强,因为她原本就带着涉及“神秘”的世界的念头。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崔蒂和格雷格娅是不一样的,两人行动的初衷也许相同,都是想要找回自己失去的记忆,但是,在难以置信的灾难降临时,她们的心理层面所要承受的压力却相差极大,将两人的位置调换,我不知道格雷格娅是否可以做到崔蒂所做的一切,但是,我相信崔蒂的表现一定不比现在的格雷格娅差。
崔蒂在述说自己等人的遭遇时。表情是如此脆弱,整个人就像是摔坏了的玻璃杯又重新粘合起来,到处都布满裂缝。不过,没有人嘲笑她,因为,但她向我们述说这些痛苦的事情时,本身就证明了她的内心不比真正的战士更加懦弱。她述说,并不是在祈求同情,她寻求帮助。但不将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他人的帮助上。
寻求他人的帮助,从来都不是懦弱的行为。因为人类并不是单纯的个体。我记得有人这么说过:“孤独的人,才是可耻的。”我赞同这样的观点,孤独是可耻的,一直用坚硬的外壳掩饰自己的孤独,更是可悲的。崔蒂并不孤独,也不掩饰自己的无助,所以,她既不可耻,也不可悲。
“我知道。自己其实不怎么能干,就是喜欢逞强。”崔蒂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蛋,力图肌肉从回忆的僵硬中松弛下来。她身上还存留着不少战后心理综合症的痕迹,短短几天的休息,无法让她彻底安心下来,况且,这个休息的地方和正常世界有着明显的不同。这种不同对经历过隐藏在诡异中的杀机的人来说,是相当敏感的,即便自己最能信任的带路者席森神父说这里很安全,也无法让她彻底的。毫无保留的接受。
在上一个高川的记忆数据中,崔蒂在统治局中所遭遇的事情,就危险性来说,也不弱于这次大逃杀,但是,在统治局中,她只是配角,只承担配角的压力,但在这次大逃杀中,她似乎一下子就升格为了主角。所以,她此时的表现比起记忆数据中更加不堪,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事情。
“你做得很好。”锉刀温言缓解着她的压力,身为一支直面“神秘”的雇佣兵小队的队长,她并不像故事和电影中的那些长官般坚硬、冷酷和不解风情——至少,对于并非她的队员的坚强女性,又是情报来源,她有足够的耐心去聆听,并开解对方,用各种温和的社交手段将话题更好地进行下去。
在这场大逃杀中,这些“命运之子”候选们见识了许多“神秘”。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保护他们的席森神父,自然更是充满了“神秘”。面对无法理解却真有其事的神现象,有人沉默,有人适应,有人反抗,有人成长为战士,有人随遇而安,短短的几个星期,他们发现自己在变化。
他们钻过山林,进入过城市,爬过高山,翻越荒野,做了许多他们原本认为“不可思议”,“自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在活下来之后,总有人觉得自己会在下一次袭击中死去,但是,当他们之中有人再次活下来之后,才察觉原来自己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坚韧。每个人对待席森神父的态度,在这个不平凡的经历中不断转变,正如席森神父自己说的,他们可以对他报以疑问,但最终还是会选择相信他,因为,除了相信他,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大逃杀的经过看起来复杂,但也可以认为很简单,袭击是多变的,但本质就是让他们不断地逃跑,跑不掉就死亡,没有多余的人插手,没有在全局意义上的意想不到的转折。正如崔蒂自己所说的一样,整个经过,看上去就是一个充满了默契的筛选——筛选出最可能是命运之子的家伙,但是,也并不是说,能力越强,成长越快,心理越坚韧的人就是命运之子。运气缺一不可,但只说运气的话,其实最终能够进入这栋木屋的人,都没有太大的差距,因为,没有运气的人都成为了尸体。
“没有人帮忙?”锉刀皱起眉头重复道。
“没有,至少我没有看到。”崔蒂想了想,并不确定,看了一眼格雷格娅,说:“也许是有的。因为敌人的势力真的很强大,仿佛随处都是。没有得到帮助的话,席森神父本人没关系,但是,只有他一个人,大概是无法让最终抵达这里的人活下来的吧,也许有一两个幸存者,但绝对没有太多,也不会这么完整。”
崔蒂和格雷格娅等人的经历虽然危险,但结果也很明显。无论谁主导了这一切,对方都成功了,因为逃生的人中有一部分成功抵达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暂时中止了那令人心惊胆战的生活。但也意味着这些命运之子候选们对内情也不清楚太多。所谓的“命运之子”,和默契的大逃杀,当然不会如表面上那么简单,凡是让末日真理教有大动作的事情,都不会简单。问题在于,我们无法从崔蒂和格雷格娅的讲述中了解更多。也许只有席森神父才理解更深的缘由。
不过,从这个大逃杀“突然开始。毫无头绪”的特征中,我却感觉到了熟悉的影子——“先知”的影子。在我的记忆中,只有能够聆听到未来的先知,才会让无法预测自己未来的普通人陷入这种一头雾水的危险中,当然,其中免不了阴谋,但是,阴谋只是攀附在先知预言上的菟丝子,除了先知。又有谁会使用如此明显带有预知性神秘特征的“命运之子”一词呢?上一个高川没少以八景的预言为核心进行活动,他的亲身经历,以及观测他人所获得的数据模型,和崔蒂等人的遭遇所构架出来的数据模型是极为相似的。
即便没有脑硬体的分析进一步确认,但是同样有过类似经历的锉刀,也凭借丰富经验和敏锐的感觉察觉了这一点。她和我对视的时候,眼神深沉。她知道我一定也有类似的想法,所以,这个眼神只是在向我确认。我和她交换眼神之后,再次由她询问细节。崔蒂关于自身经历的思维还有些混乱,没有旁人协助整理,有可能错失一些的东西。
虽然,在崔蒂的阐述中并没有出现纳粹这个角色,反而是末日真理教充当了反面主角,但是,我仍旧觉得,这并不能说明她们的遭遇,真的和纳粹,以及瓦尔普吉斯之夜没有半点关系。理由有很多,但是最的仍旧只有一个——不会有毫无关系的多个神秘事件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尤其是它们都很“巨大”的时候。毫无疑问,瓦尔普吉斯之夜是“巨大”的,让席森神父抱头鼠窜的大逃杀也是。
不过,最终我们还是没能从崔蒂和格雷格娅身上得到更多情报,料想其他幸存者也不会有更多。崔蒂表示,她们两人,以及刚刚借口泡咖啡离开,此时还没有离开的年轻人,是在这场大逃杀中受创最小的三人。其他人躲在各自的房间中,未免没有无法再付出更多精力,竭尽全力舔拭伤口的表现。既然他们的心理无法承受高压,自然也无法关注更多的细节。
先知,末日真理教全程参与,明面上的神秘持有者只有席森神父,一个看似默契的筛选行动,命运之子,最终目的地为拉斯维加斯的这个粗陋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我们从崔蒂的讲述中获得的关键因素就只有这些,由这些词句可以联想更多的东西,但就像是雾里看花一样看不分明。真正的核心人物,仍旧是席森神父,然而现在谁都不知道他到底躲到了哪儿。
“所以,席森神父就是让你们在这里等我们?”锉刀又一次确认到。
“不,他说你们可能会来,但我觉得他也不确定。”崔蒂说。
“这事儿没完。”锉刀斩钉截铁地说:“不过,看起来他并不真的需要我们的帮助。”
崔蒂无法接口,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锉刀会说这种话,脸上带着茫然的表情,不知道接下来该做点什么,还能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