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墨天微正在阎王殿后殿中习练剑法。
就在放在,她在翻阅一本剑道典籍时忽然有了一个想法,然后便立刻尝试起来——只可惜灵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她这一感悟就是十天,但依旧不得其法。
“还是差了一点……”
“究竟是差在哪里?”
墨天微持着九天剑,静静站在水池边,陷入了沉思。
过去的大部分岁月,她的剑道天赋超凡脱俗,即便是再难解决的题目,也难不倒她;可现在,作为一个普通废柴,修炼的速度就慢了太多。
距离接任阎王一职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但她的进步比在真定天四处闯荡的三十年更慢,一部分是因为天戮境——她已默认这里是天戮境了——的环境比不得真定天,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在剑道上的底蕴在那三十年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慢慢来……”
沉思许久无果,墨天微收起剑。
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了不要勉强,实在想不到就算了吧。
正当此时,墨天微忽然感觉到有人来到阎王殿,来者正是察查司判官。
“他来做什么?”
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番他苦恼的表情,墨天微步入正殿,身上已然换上了阎王冠冕衮服。
见到她出现,察查司判官立刻神色一正,收敛了脸上其他神色,恭敬道:“拜见阎王!”
墨天微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察查司判官,你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说到正事,察查司判官脸上又多了些愁绪,“阎王,实在是今天来转世的一只鬼,关于对他的功过善恶,属下很难评判!”
“而且属下觉得,他心怀冤屈,恐怕要化作厉鬼!”
“哦?”墨天微挑了挑眉,“怎么还变成厉鬼了?”
目前,幽源开辟的小世界内不存在修炼之法,所有生灵投胎转世,皆为凡间生灵。
虽然凡间生灵亦有可能化作厉鬼,但那需要极大的冤屈,也要靠时间的累积,在轮回初立这段时间,基本上是见不到的。
因此,墨天微不太相信也很正常。
片刻后。
察查司判官口中的鬼已经与其余三位判官一同来到了阎王殿中,墨天微高坐殿上,看着下方那个鬼,神色莫测。
殿中正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他作武将打扮,一身铠甲上遍布创口,血迹斑斑,而脖子上更是有着一道血线,显然此人最后是自刎而死。
他目泛血光,神色悲愤,浑身上下鬼气涌动,这是要化作厉鬼的前兆。
墨天微看了眼四大判官,“尔等有何事不决?”
四位判官互相看了一眼,首先便由赏善司判官站出来:“启禀阎王,此人乃是九炎界南梁国主梁桓,因国破家亡,自刎而死……”
墨天微心念一动,目光便看见了梁桓此人的一生,这正是阎王这一职位的附带技能。
看完之后,墨天微心中古怪……好像真的遇到麻烦了呢。
“梁桓此人,少有贤名,聪慧勇武,八岁受封太子,十四岁践祚即位,在位期间,兢兢业业,夙兴夜寐,曾推出多项利国利民之举……”
赏善司判官已经开始洋洋洒洒地说了起来,中心思想无非是——这个人虽然亡国了,但他是个好皇帝,亡国只是因为以前皇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太难收拾,外敌又太强,因此不能将亡国动乱之中的杀孽算在他的头上,而是应该根据他曾经的仁政给他一个比较好的来世。
墨天微听闻,淡淡“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而一旁的罚恶司判官却已经忍不住了,他连忙站出来说道:“启禀阎王,臣并不认同赏善司判官的意见!”
他知道墨天微并不是个爱听废话的人,立刻就将自己的观点说了出来,滔滔不绝:“虽然梁桓有爱民之心,所推行的政令从理论上看是没有问题的,但结果呢?他的政令害死了许多无辜百姓!”
赏善司判官连忙反驳:“那些人并非因他而死,此事还要怪在那些贪官污吏身上!”
“哼!”罚恶司判官声音更冷,“君王一举一动,皆事关无数百姓性命,他贸然推行新政,结果令局面更加糜烂,这难道不是他的过错?堂堂一国之君,难道不应该了解文武百官的德行,选择合适的人来执行政令?他任用贪官污吏,难道也能算是明君仁君?此事为何怪不得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巧言令色之徒欺上瞒下,他久居深宫,不知情况,因此让许多百姓罹难,亦不能全怪他!”赏善司判官语气柔和了些,“你不能因为他的过错便全盘否定他!”
“一个君主,没做好本职工作就是错!他还听信方士之言,大修宫苑,浪费民脂民膏!”
“那方士确实有几分本事,并未说错,梁桓听他之言,修建宫苑,是为子嗣计,一个没有继承人的国家注定会动荡不安!”
“哼,现在继承人是有了,国家却没了!”
……
墨天微就这么听着两个人撕逼,心中感觉十分微妙。
总的来说,梁桓是一个倒霉的君主,本事当然也有,只是他面临的局势太糟糕,他的本事不足以挽回局势。
而为了改变国家衰败之势,他又推行新政,结果因为朝中百官勾结,新政非但没有挽救国运,反而害死许多无辜百姓。
最后兵临城下,他亦披甲上阵,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挽狂澜于既倒,只能自刎殉国。
这样的皇帝,一生功过确实难以定论。
不过让她感兴趣的却不是梁桓此人,而是他的敌人。
赏善司判官与罚恶司判官吵得正兴起,忽然便听闻殿上传来一道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梁桓,你有何要说?”
两个判官互相瞪了一眼,悻悻后退,等待墨天微问完问题。
似乎是因为经过两个判官的一场辩论,梁桓的情绪也稳定了不少,他朝墨天微深深一礼,语气中充满了悲愁,“桓乃亡国罪人,愿来世受苦,但亦有一事相求。”
墨天微隐隐猜到他要说什么,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也十分感兴趣,“讲。”
“南梁虽弱,但侍奉宗主国向来周到,从无冒犯,齐国却背信弃义,无故兴师。”梁桓似乎又回想起了死前发生的事情,“齐国以计诱骗,害死南梁十万精兵,之后一路征伐,生灵涂炭,为何他们便能如此随心所欲?”
“都说礼义廉耻乃为人之本,为何他们倚强凌弱、狡诈无信反而能越来越强?”
“桓……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