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日后。
墨天微与崔灵秀离开了洛仙子的居所。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山海殿内的坊市,这一带的铺子向来有价无市,里面卖的东西罕见且珍稀,如洛仙子这样算命的,也不算格外稀奇,隔了一条街还有个专职帮人消天劫的呢。
——当然,这种业务寻常人做不来,据崔灵秀悄悄透露消息,那人乃是极为罕见的雷灵体,早年在法体被发现之后,在中域掀起了轩然大波,辗转多个大修士之手,最后才落到崔氏手中,养在山海殿里开店创收。
崔灵秀道:“不想阿墨你的天机竟被人遮掩了,真教人羡慕。”
“我亦不知这是怎么回事。”墨天微不愿在这件事情上纠缠,换了个话题,“洛仙子算出了帝流浆可能出现的地方,只是地点有三个,且相去甚远,若我们选错了地方,恐怕只能错失良机。”
“不妨事,现在离帝流浆出世之日还早,紫微斗数即便能推衍出一定的天机,却也受制于此,无法准确。等临近帝流浆出世之日,再来算一次,届时应该能明了了。”
“虽然如此,还是应该再做准备。”
墨天微说的“准备”,指的自然是那只鲛人了。刚好来了山海殿,她正可以买些东西,回去料理它。
崔灵秀不妨墨天微竟还不曾打消拿鲛人做实验的念头,一时间十分苦恼,想要劝说吧,又觉得这实在不能算什么严重的事情——便是道门,对待敌人的手段也可以狠辣异常;想要纵容吧,又担心这样对已经犯病的阿墨会带来更加不好的影响,真是左右为难。
“云灵?”墨天微扯了扯他的斗篷,关切询问,“你今日真的很奇怪,是回宗门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崔灵秀心中一暖,虽然阿墨病了,但他依旧是个很好的朋友呢。
他一边带着墨天微在山海殿中各个比较有意思的地方闲逛,一边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阿墨你也知道我不常回宗门,这次回去实在是……”
崔灵秀可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在他看来,某些人可以不要脸,他又何必费心替人遮掩?
将这次回宗门发生的事情说了,末了他道:“虽说宗门向来以正道自居,但其中也有不少龌龊之事,让人分外不快。不过这也正常,毕竟宗门这么大,不可能面面俱到;而且另一方面,这些肮脏勾当也能作为激励门内弟子的一种另类手段……总的来说,我们比起那些苦苦挣扎的散修,还是要舒服太多了。”
墨天微对此也颇为认可,对她这样对任何人都不抱有期待与信任的人而言,宗门的职责就是提供修炼教材、学习场所,某种方面还是交友平台,至于这其中一些不好的地方,她无所谓的。
“修行本就是一个人的事情,事事仰仗宗门,岂非本末倒置?”墨天微附和了一句,转而将重点放在另一件事上:“你说那个自不量力,向你约战的是谁?苏……苏玥?是个女修吗?”
崔云灵笑道:“是苏玥,不过是个师弟,这名字确实挺像女修的。”
苏玥……
墨天微觉得今天真是个奇怪的日子,先是遇上了北辰殊的一个后宫,又遇上了这位极其传奇的“苏玥”。
如果说崔灵秀是一直站在巅峰的天之骄子,那苏玥便是草根逆袭的代表人物。
他就是日后与崔灵秀齐名的三秀之一“毓秀”。
不过《仙魔剑主》中,苏玥与崔灵秀乃是好友,但听崔灵秀此时的描述,两人之间别说深情厚谊了,连同门之谊有没有都很让人怀疑。
啧,这家伙不会也被穿了吧?
墨天微将这个猜测记下后,便跟着崔灵秀买了许多东西,差不多逛了半日,终于决定要离开了。
这时,一道披着斗篷的黑影匆匆而来,险些要撞进墨天微怀里。
“抱……抱歉!”那人自知失仪,又冒犯了眼前这位道友,连连告罪,“冲撞了道友,还望见谅。”
墨天微正在盘算着实验流程,突然被这人打断,一时间思绪还没抽出来,看向他的眼神冷酷至极,毫无感情,教那人心头一凉,竟忍不住瑟缩起来,声音都在颤抖:“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呜呜,我错了,别……别杀我……”
墨天微: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她全然不知为何此人竟是这种反应,看样子也不像是假装的,难道她已经修炼出“瞪谁谁哭”这项绝技了?
崔灵秀也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人,与墨天微的纳闷不同,他心中却是十分不忿——做错事的是你好吧,怎么像是我们让你受了委屈似的,简直不知所谓!
这时候,有另一人匆匆赶到,见状竟没有觉得是墨天微两人欺负了哭泣的小白花,而是首先道歉:“抱歉,我这小弟今日遇上些事情,脑子……不太清醒,恐怕是将道友当作其他人了,还望道友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墨天微不愿纠缠,只随便应了一声,便和崔灵秀离开了山海殿。
在他们离开之后,小白花一下子扑进他大哥怀里,哭唧唧道:“大哥,我见到那个人了,就是他!”
闻言,那人面具下的神色微微一变,拉着小白花去了他们的铺子里,关上门,他这才问:“你说的是那一日见到的与鲛人厮杀的剑修?他是方才你撞上的人?”
“一模一样的眼神……是……是他!”
小白花回想起那一日,他本只是在海上寻些弱小的妖兽下手,锻炼杀性,却不想听见了鲛人的歌声,一时好奇便循声而去。
后来歌声突然又停止了,他找了许久,猛然发觉前方海域惊涛骇浪此起彼伏,立刻便偷偷靠近,这才看见了那可怕的剑修。
那场战斗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那个剑修也吓到了他,特别是剑修离开前那个回眸……
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最后,他活下来了。
他知道,那剑修发现他藏在一边旁观了,只是不知道是不屑还是什么原因,没动手而已。
回来以后,他每次入定总会想到那个眼神,心中惊惧,如何也无法平静下来,苦不堪言。
纪纶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因为早年一些事情,心性极其脆弱,否则也不会被一个眼神就击溃了。
山海殿中,每个人的身份都是保密的,他根本查不到那个剑修的真实身份,更别说就算找到了也不知该怎么办,一时间只能无言。
纪综哭了一阵子,终于平静下来,抽噎着去静室闭关了,只留下纪纶一人坐在房内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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